第二十章 他是一個另類
2024-05-30 08:26:55
作者: 鬢滿爽
除夕這日的早晨。
「貝勒爺,典宇回來了,已經到了佳雪閣外。」高迎風在臥房外稟告。
「讓他到書房去。」
書房。
「貝勒爺!」典宇還未曾來得及脫下披風,就走進書房來單膝跪下向多鐸行禮,目光明亮。
「起來。」多鐸見他發上肩上還沾著雪花,不由微笑道:「這麼趕做什麼?回屋裡換過衣服喝口薑茶再來說話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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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盛京那邊大汗的新年禮物已經送到,沒有分毫閃失。二貝勒阿敏把孫家小姐安置在郊外的一處別院,沒有您的吩咐,屬下也不敢輕舉妄動。朝中似乎風平浪靜,可是幾位中立的大臣頻頻出入鎮南王府,暗涌不斷,然而貝勒爺傳書讓典宇所查之事卻有些詭異……」
「怎麼個詭異法?」
「瓜爾佳氏的錢莊有幾筆大數目不明去向的銀子有一部分到了一家名叫『月眠樓』的妓院,據查,戶部劉大人和朝中部分官員是那裡的常客,其餘的帳面上是被伐楠馬場以低利息借走,自從十二貝勒阿濟格接手南陽城以來,這半年來伐楠馬場的規模擴大不少,鎮南王的軍隊大部分馬匹都是來自於那裡。」
多鐸不置一詞,只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十二貝勒和戶部尚書劉明都與鎮南王代善交好,天下皆知,這麼說,所有疑點都落在鎮南王一人身上,他勾結瓜爾佳氏錢莊,出資賄賂朝廷重臣,擴充馬場發展軍力,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多鐸目光悠遠,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出神,說:「他們的交好,最後只怕都會是徒勞。代善是那麼驕傲的人,這汗位如果他想要,早在兩年前就是他的了。世人只知道鎮南王功高震主恃寵生驕,卻不知道他生平唯一的願望只是踏平明朝邊境的土地。」
「鎮南王縱有大志,也該知統一大業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登上大汗尊位,不是更能一展抱負,一呼百應?」
「你有所不知,」多鐸沉吟道:「鎮南王妃被當時的明軍總兵官毛文龍擄走一去三年,這秘辛不宜外泄,於是便對人稱王妃病歿。代善這三年來殫精竭慮用盡千方百計終是未能尋回自己的妻子,也是可憐可嘆。」
典宇奇道:「他的妻子怎會被擄?」
「鎮南王妃來自虎林李氏。李氏一門無論男女,自幼修習謀略兵書,培養出來的人偏偏只著書立說開山授徒,從不參與朝政要務。鎮南王妃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嫁與鎮南王,一年後隨他遠赴邊關,在寧遠之戰中不幸被擄,鎮南王用情至深,此後一直潔身自好,始終孤身一人。」
「典宇以為,鎮南王用情至深、潔身自好不過是坊間風月之談,他並不像是專情之人,也或許他以前守得住,而他現在已經守不住了,日前他剛從禮部尚書尼堪丶哲省的府中迎娶了其三小姐過府為側妃……」
多鐸笑著搖頭,「典宇,你跟了本貝勒多年,真真假假還看不透?如今漢族奴隸大量逃亡,咱們滿族人不斷遭受漢人的襲擊,更嚴重的是武裝暴動撼動著我朝在遼東的統治。朝中勢力又四分五裂,內憂重重,此時若鎮南王有謀逆之心,只手便可翻雲覆雨。至於瓜爾佳氏錢莊,只怕其中的水很深。」
「公子說的是,典宇受教了。我已讓人在盛京盯緊了月眠樓,派信得過的暗莊混進了伐楠馬場,相信不日便有消息傳來。而瓜爾佳丶迪安那裡……」
「此人表面爽朗仗義不拘小節,實際上城府頗深,你不要輕舉妄動隨便試探。他是本貝勒朋友一天,本貝勒自然還是敬他一分,他的渾水本貝勒不去趟。過兩日李達航到府,你便把你所查的結果告之便是。」
「屬下遵命。」典宇反應過來,「李達航?他也姓李,那他……」
「這個李達航正是來自虎林李氏,有消息說他的姑母正是被擄多年的鎮南王妃。」
「不是說李氏的人誓不出仕?」
「他是一個另類。」
「今夜便是除夕,過年可有什麼物事想買?」另類李達航正坐在官衙後院賞雪。
名為賞雪,不如說是賞人,蘇珊穿著暖衣頭戴皮帽,正抓著鐵鍬努力鏟雪,剷出了一條細長的青磚小道來。
「過年?那時候小的沒冷死再說吧!」蘇珊恨恨不已地說。
她手上用力又一鏟,好像鏟起的好像不是雪而是李達航那張討厭的俊臉。
「本官怎捨得冷死你?」李達航笑得人獸無害,「不過是能者多勞罷了。廚子生病了,李南又代表本官出席幾家酒樓的試酒宴,這雪只好由你來鏟。」
「是,鏟雪的是我,廚子也是我,有人擊鼓了登記的又是我,審問犯人作紀錄的文書也是我,幸好大人不需人來暖床,不然那人還是我!」蘇珊控訴道,字字含著血淚。
「暖床?也好,今夜你到我房中來便是。」李達航笑嘻嘻的說,沒有半分羞澀。
「給你抬轎的梅蘭竹菊天天悠閒自在,你為何不去找他們?」
「那怎麼一樣?梅蘭竹菊是從族裡帶出來供養著的,除了抬轎,他們什麼也不用干;而你呢,是窩藏著的違禁物品,為了報答本官,體現你的存在意義,你總得干點什麼不是嗎?」
蘇珊氣得快要吐血了,他總能把她吃的死死的。
她低下頭一聲不吭繼續鏟雪,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除夕夜十五貝勒邀請本官去貝勒府看戲,你要隨我一道嗎?」
「看心情啦。」
李達航起身走過來,抓過她的手只覺得掌中一片冰涼冷硬,蘇珊掙了掙,他還是沒鬆開,只管帶著她往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
「逛街。」
「放手啦,我要鏟雪!」
「再說你就繼續留下鏟雪好了。」
蘇珊很知趣的禁了聲,李達航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袖子裡,那種溫暖讓她貪婪得不想離去,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她暫時選擇忘記。
蘇珊拉著李達航鑽到了熱鬧人多的地方,想看看有什麼便宜貨,李達航很客氣地放開了她的手。
女人就是女人,再不溫柔也還是女人,改不了熱鬧八卦愛占便宜的天性。
李達航無奈地搖頭,嘴角的笑意還沒淡去,腰間的錦帶上便被蘇珊掛上了一串鏤空玉佩。
他怔了怔。
蘇珊仰起臉笑著對他說:「雖然玉色不夠純淨,有雜質,可勝在雕工很好,才三錢銀子,而且挺配你這身白衣的,我好不容易搶來的,你可不許說不要哦。」說罷她向他攤開掌心。
清秀白皙的瓜子臉,柳葉眉,清澈明亮的瞳孔注視著他,不是人間絕色,偏偏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弦。
他微微出神。
「大人」她眼神里生出一絲不滿,手掌依舊攤開:「三錢銀子,還沒算我拼殺進去的血汗工錢。」
李達航無端湧起一股惱意,往她手裡塞了碎銀子便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