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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叫花子大鬧靜琨園

2024-05-30 08:01:34 作者: 衣如新

  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忽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他們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跑出門外查探,不禁被眼前的情形唬了一跳。只見靜琨園正門外的幾條岔路上正有幾隊黑乎乎的人影迅速走過來,他們手中都拿著一些什麼東西,很快就吵吵嚷嚷地匯合在一起,轉眼間就形成了一隻不下兩百人的隊伍。

  眼見著那群人朝著靜琨園指指點點地吵嚷一陣,之後就爭先恐後地奔了過來。老袁見勢不妙急忙叫道:「小方!你快去報告管家!這群要飯的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公子又不在家!可別出什麼事才好啊!」

  小方聞言兔子似的跑進裡面去了。老袁則匆匆忙忙地轉身跨進院內正想關門,跑在前面的幾個叫花子已經伸手將門板擋住。

  其中一個叫道:「我說門房大哥!你們靜琨園的薛老闆今日不是要給我們這些苦命人施粥送饅頭嗎?粥呢?饅頭呢?怎麼還不端出來呀?!」其餘幾個花子也跟著亂嚷。

  老袁一頭霧水,大聲叫道:「你們這幫叫花子敢是餓瘋了嗎?!竟敢到靜琨園來撒野!你們是要造反嗎?趁著我們家主人沒有發火還不快滾!否則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快滾!」

  一個花子怒了:「你不過是薛家的一條看門狗!比我們也高貴不了多少!憑什麼叫我們滾?!再說了,不是你家薛大善人叫人告訴我們這些叫花子說今晚這裡施粥的嗎?難道是在拿我們開涮嗎?!」

  其餘叫花子也跟著叫道:「快拿粥來!快拿粥來!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喝粥!我們要饅頭!」

  

  老袁見花子們不肯離開,就想先將門關上再說。那些叫花子卻哪裡肯善罷甘休,紛紛伸出手抵住門板。那老袁手上雖說也有點功夫,但此時叫花子們人多勢眾,他根本不敢動手,只好拼命叫喊著攔在門口。

  眼看著老袁就要抵擋不住,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道:「什麼人敢在這裡撒野?!」

  老袁回頭一看,心道:「謝天謝地!」原來是靜琨園的總管薛有財帶著十幾名家丁趕來了。

  老袁叫道:「薛總管快來!這些叫花子瘋了!非要到咱們這兒喝什麼粥!」

  見薛有財帶著手持棍棒的家丁趕來,叫花子們漸漸安靜下來。領頭的一個上前唱了個喏道:「這位大爺!非是咱們叫花子活得不耐煩了敢到這裡來撒野!實在是薛大善人派人通知咱們說這裡今晚施粥,咱們才來的!您老人家行個好,就賞咱們這些苦命人一口吃的吧!」

  其餘叫花子又跟著亂喊亂叫起來。

  薛有財大聲道:「我家公子從未吩咐過要給你們這些窮鬼們施粥!你們定是被人騙了!我們這裡不施粥!今晚不施,明晚不施,以後也不會施!快給我滾開!」

  他說完一揮手,身後的家丁們便揮舞著棍棒衝到叫花子群中,大聲吆喝著驅趕起來。

  叫花子們登時大亂,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鬧著要喝粥往前擠;前面的人為了躲避家丁們的棍棒急著往後撤。兩下人碰撞在一起,立即便有人被撞翻在地,又被人胡亂踩踏在身上,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忽然一個人大聲喊道:「薛家人太惡毒!誆咱們前來喝粥!來了又說沒有,還這麼毒打咱們!窮兄弟們!難道咱們叫花子的命就不是命嗎?反正餓死也是死,被他們打死也是死!不如咱們跟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拼了吧!」

  這人喊完立即衝著家丁們一頭撞去,迎面一個倒霉的傢伙冷不防被他撞翻在地,捂著肚子滿地打滾叫痛:「叫花子殺人啦!叫花子造反啦!」

  群情激奮的叫花子們見有人帶頭動了手,立即便跟著他往家丁群里衝去。後面的叫花子們見狀也紛紛叫喊著沖了上來。

  可憐薛有財和那十幾個家丁瞬間就被撞翻在地,叫花子們潮水般地衝進了靜琨園內,見到房子就衝進去亂翻,見到吃的就拿起來大嚼,還有的手腳不乾淨的趁機將一些值錢的小物件揣進懷中。

  薛有財好不容易爬起來吩咐身邊的一個家丁道:「快去稟報王師爺和李教頭!就說來了強盜了!快來捉強盜啊!還有你們幾個,別都在那躺地上裝死,回頭丟了東西驚擾了內眷,公子怪罪下來,咱們都是個死!還不快去把那些叫花子給我趕走!快去!快去啊!」

  前院裡的騷亂聲音其實早就傳到了靜琨園的師爺王起和護院教頭李彬二人耳中。只因二人今夜另有重要任務正帶了府中大半的好手埋伏在薛靜琨的主臥室周圍,因此便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查看。

  可是前院的叫喊聲和打砸聲越來越近,那些叫花子們眼看著就要衝進來了。

  王起悄聲對李彬道:「李教頭,雖然公子吩咐咱們在此守株待兔,但是眼下事情緊急,若真讓他們沖了進來,咱們仍舊是要擔干係的!何況那個點子也未必今夜就來。我看不如這樣,就由李教頭你帶著一半人手去阻擊那些叫花子,我帶著剩下的人在此地繼續埋伏。即便這邊真的有什麼事情,我們也還有那四位『矮朋友』和其他幾個人可以倚仗,應該不會誤事的。」

  李彬略一沉吟,便點點頭衝著一個方向打了幾個手勢。立即便有十數個黑衣人影自黑暗處奔出,跟著李彬沖向前院。

  王起心中雖略感不安,卻依舊強自鎮定地朝黑暗中做了幾個手勢,黑暗處立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手下埋伏的人里悄悄地分出一半填補了剛剛的空缺。

  王起重新伏下身子掩藏好自己的身形,忽然感覺到自己身邊似乎是多了一個人。他微微側目望去,就見一個又瘦又小、比一隻猴子大不了多少的怪人正站在自己身後擠眉弄眼。

  王起忙輕聲道:「是四爺啊!四爺為何不在自己的崗位上值守,來此找在下是有什麼事情嗎?」

  那矮子也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沖他伸出了一隻比孩童大不了多少的手掌比劃了一下。

  王起以為他跟自己有話要說就將頭向前伸了出去,冷不防頸間一陣劇痛傳來,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一個軟綿綿的身子被那矮子伸手扶住。這整個過程都是靜悄悄地進行,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來。

  李彬帶人急速沖向前院,見到叫花子就打。忽聽一個聲音大叫道:「大家快逃命啊!薛家要殺人啦!小癩痢被他們打死啦!大家快逃命吧!快逃啊!」

  眾叫花聽見喊聲心中害怕,紛紛掉頭朝著門外跑去!一邊逃跑一邊將手中的破碗破盆朝薛家人拋去,引得眾人紛紛喝罵不止,至此靜琨園的前院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李彬等人好不容易將那群叫花子趕跑,薛有財光著一隻腳喘著粗氣趕過來行禮道:「李教頭,這是怎麼回事啊?這群叫花子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哎呀呀,你看看這滿院子的狼藉啊!一會兒公子回來可叫我怎麼交代啊!……哎呀不好!前邊鬧成這樣,後院的夫人太太們可不要嚇壞了呀!老奴得過去看看!李……李教頭,你……」

  李彬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們留下來收拾院子,把這幾個死叫花子用蓆子卷了運到義莊去!再來兩個人跟我到後院去看看!」

  眾人紛紛應諾一聲走開,李彬和薛有財則匆匆忙忙地趕到後院。所幸後院的女眷們只是受到了驚嚇,紛紛顫抖著聚集在薛靜琨的正室夫人房內。

  聽到薛有財和李彬的聲音,薛夫人吩咐人打開了院門,喚他進去稟報情況。薛有財添油加醋地將前院的情形講述了一遍,直嚇得那些女人們紛紛拍著胸脯念佛。

  薛夫人罵道:「這些天殺的叫花子!公子早就該把他們一個個地抓進鐵礦上去做工!也省得在這偌大的皇城裡到處惹是生非,污了貴人們的眼!薛有財!你還不叫人快去請公子回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倒是還有心情在外甥家裡喝酒!」

  薛有財連聲說了幾個「是」字,轉身退出了後院,叫人依舊將院門鎖緊,這才與李彬一起往前院走。

  薛有財依舊光著一隻腳,頭髮亂蓬蓬地騎了一匹馬出府,親自去芮王府請薛靜琨回府。

  李彬則看著眾人將前院收拾整齊,這才領著自己的手下人悄悄地返回之前埋伏的地方。

  他揮了揮手,訓練有素的手下們立即隱入黑暗中。李彬自己則走向剛剛與王起分手的地方,卻驚訝地發現王起已經不在那裡了!

  李彬心知不對,額上開始冒出細密的冷汗。他將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一聲呼哨,等了半晌卻一點回應也沒有收到。

  李彬急了,顧不得隱藏身形,匆忙來到各個埋伏地點查看,不出所料地一個人也沒有找到。包括王起在內的二十幾個武功好手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了!

  李彬心頭一陣惡寒,急忙招呼了剩下的人一起奔到一處獨立的小院中。他連門都顧不得敲便推門而入,大聲叫道:「各位東荒的爺們兒!出大事了!王師爺他……」

  李彬忽然住了嘴,因為他發現原本應該呆在這屋子裡的來自東荒「萬蛇島」的四個人也如王起那班人一樣,根本就不在房中!

  李彬腦子裡瘋狂地旋轉了一陣,跌足嘆息道:「糟了!糟了!來人!立即到公子臥房外守護!不得擅離職守!快!」

  眾人聞言急忙匆匆趕回原處,卻忽然發現原本應該緊緊關閉著的薛靜琨的房門竟然四敞大開著!裡面居然還燃著著一支粗如兒臂的巨大牛燭,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一般!

  李彬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癱軟在地上,卻又忽然像是一隻被燒了屁股的猴子一般跳起來叫道:「快!快!咱們快逃吧!若公子回來見到這般情形,我們的腦袋恐怕統統都保不住了!現在趁著他還未回來,趕快逃走!越遠越好!越遠越好!快!快!…….」

  李彬一邊喊著一邊跑回自己房中胡亂收拾了一隻小包袱,連門都不走,直接翻牆而去。其餘的護院武師和家丁們見狀也紛紛效仿,瞬間便逃了個乾乾淨淨!

  再說薛有財狼狽不堪地趕到芮王府,守門人好半天才認出他來,急忙進去通傳。

  薛靜琨氣急敗壞地出來見到薛有財的模樣,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催著人將馬車趕出來,身手利落地躍上馬車,疾馳而去。薛有財狼狽不堪地騎著馬跟在後面。

  二人好不容易回到靜琨園,只見園門大開,守門的小方和老袁都不見了,其他的家丁也不見人影。薛靜琨情急之下竟施展輕功趕到自己的臥房外面,見原本應該埋伏在那裡的人居然一個都沒有了。

  薛有財也急了,大聲呼喚道:「李教頭!王師爺!你們在哪裡?公子回來了!你們快出來啊!」

  薛有財的召喚當然得不到回應,倒是後院的院門忽然被人打開,薛夫人帶著一眾女眷哭哭啼啼地迎了出來。

  薛靜琨顧不得安慰她們,急匆匆地進到自己的房中將門戶鎖緊,依舊是摸著黑在那張椅子上按壓幾下,然後靜靜地等著那個洞口出現。

  薛靜琨的靜琨園始建於十五年前,這個地下密室也是自那時候起就存在的。這之後每一次他帶著一種近乎於狂熱的執著信念打開這個機關的時候心情都會十分地激動。

  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所以今夜他的心情較之以往更是加倍的緊張。其實這個機關開啟所需要的不過是須臾的時間,然而今夜這片「須臾」時間在他眼中已經變得漫長得令人幾乎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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