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登仙路(上)
2024-05-30 07:50:08
作者: 一點豌豆
關於登仙路的傳說妖妖在中州的時候聽到了很多,只是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踏上這條登仙之路。
爬滿青苔的石階,又濕又滑,即便是一個人走起來,稍不小心就可能滑倒,更何況妖妖還要背著一個比自己還要重的人。
她只能仔細地確認好每一步都踩得厚實,才會邁出下一步。可即便是這樣,好幾次她都重心不穩,險些摔倒。
妖妖很慶幸,每一次自己都能及時穩住身子,不至於摔倒順著石階滾下去,甚至要重新來過。
她還記得夢中的蒹葭,就無數次的摔倒又無數次的爬起來,一直到她夢醒,蒹葭都未曾走到山路的頂端。
「你說巧不巧,隔了一百年,我在做你曾經做過的事,要走你曾經走過的路?」妖妖側著臉對蒹葭輕笑著說道,可惜他聽不到。
妖妖艱難地向上攀登著,白日的光輝落下來,將她整個人都勾勒出一道泛白的輪廓。
好在初夏的日頭還不至於如七八月份時那樣毒辣,加上山間時不時有清涼的風吹過,給妖妖帶來一絲涼意,可即使這樣,妖妖的頭髮和面紗還是早已被汗水浸透。
偶爾有滑落的汗珠流進她的眼眶裡,澀得她只能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到模糊的路。
若是這條路只需一直這樣走下去,雖然很辛苦,可總有一天可以走到頭。
但妖妖知道,既然重走登仙路是老者留給她的最後一重考驗,那麼事情絕對不會如她所想這樣簡單。
果然,當妖妖騰出手來拂去蒙在眼前的汗水時,她眼前的景象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放眼望去,早已不見蜿蜒曲折直通雲霄的山路,而是烽火喚狼煙、刀光映劍影,鼓角邊聲四起的沙場。
妖妖認了出來,這是中江之戰的最後一役。
她無暇細想,因為她發現蒹葭不見了。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突然響起,妖妖一怔,循聲望去不是蒹葭,又能是誰?
只不過,那時的蒹葭臉上還帶著血腥氣掩蓋不掉的稚氣。
只見蒹葭迎著漫天劍雨,踏著屍山血海衝到城下。他順著雲梯爬到城牆上,順勢砍倒兩名守城的江州戰士。
接下來,一切如妖妖在入夢閣的夢境中看到的那樣,更多的中州湧上城頭,與守軍廝殺在一處。蒹葭則是沖向江州軍的大旗,一刀砍倒了它。
崔牧挽弓搭箭,箭矢如風,直直地朝著蒹葭飛了過去。
儘管知道結局,可妖妖的心還是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箭矢輕巧地貫穿了蒹葭的身體。他緩緩地轉過頭,朝著不知名的遠方望了一眼,便無聲地到了下去,從城頭跌落。
這不可能!
妖妖幾乎是同時朝著蒹葭跌落的地方沖了過去。
記憶中,明明有人替蒹葭擋了崔牧那致命的一箭。
他應該安然無恙才對。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幻境。
可如果眼前發生的一切是幻境,自己明明已經找到了境影,理應從幻境中甦醒才對。
又或者,自己此刻看到的才是真實發生的,之前夢境中見到的一切不過是虛幻?
那蒹葭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中江之戰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被一箭射穿了心臟,又從數十丈高的城頭跌落,沒有可能倖免。
可蒹葭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就死掉呢?
他可是要成為中州英雄的人,他可是要成為夢澤宗掌門的人。
他可是蒹葭啊。
妖妖衝到城樓下,卻遲遲不敢上前。
那道熟悉的被鮮血浸透的身影,如同一朵枯萎的桃花那般安靜地貼在地面上。
蒹葭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妖妖不斷地告訴自己。
於是她再一次邁出了腳步,朝著蒹葭,朝著似乎命中注定的使命。
她走到蒹葭面前,將他背在自己的背上。
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世事紛擾、沒有悲傷沒有回憶的地方去。
或許,夢澤宗的雲深不知處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妖妖背著蒹葭穿行在屍山血海中,汗水不斷地落下,與血水混合在一起,蒙在了眼睛上。
屍山血海漸漸模糊,妖妖拭去汗水,眼前還是熟悉的爬滿青苔的石階路,她背著蒹葭,仍然走在登仙路上。
方才所見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場夢。
可當妖妖看到雙手沾滿未乾的鮮血時,她便知道,方才經歷的一切,似夢非夢。
妖妖開始繼續艱難地上行。
可她卻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的變化——
她的靈魂之力正在不斷地湧向著破境時凝聚成嬰孩狀的那一團鬼氣,並開始與那團鬼氣融合。
偽元嬰正在隨著靈魂之力的不斷注入而漸漸凝實蛻變成真正的元嬰。
她已經正式踏入了舍卻肉身塑胎境。
塑胎境的關鍵不僅僅是達到修煉功法對應的層次,還需要領悟一個字——舍。
木玉犧牲自己,讓妖妖第一次感受到舍之道,這也意味著她半隻腳踏入了第三重境界。
舍之後,便是得。
無得,如何塑胎?
登仙路上,她見證了生與死,不離且不棄。
這份堅持,註定有得。
這便是得之道。
有舍有得,終結元嬰。
妖妖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體裡又湧出了一些氣力,所以腳下的步子也不自覺輕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