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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 中江之戰(三)

2024-05-30 07:46:27 作者: 一點豌豆

  秦寒慕負手立於高台之上。中州的大將軍則被綁住了手腳,隨意地丟在他的腳下,儼然一頭待宰的羔羊。

  遠方火光沖天,升騰起的濃稠黑煙遮住了滿天星光。

  高台兩側燃燒著的火盆,時不時竄出一縷曳曳的火苗,在秦寒慕的瞳孔里跳躍,他目光掃過下方的戰場,整個中州軍的大營已經完全陷落,那些被繳了武器的中州將士,也被分散拘押在營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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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渺渺和秦慕寒並排站在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臉色蒼白,昔日紅潤誘人的雙唇此刻也盡失血色。

  「渺渺,高台上風大,不如你先回戰船上休息,如何?」秦寒慕溫柔道上。

  上官渺渺緊抿著唇,輕輕搖了搖頭:「我想待在你身邊。」

  不知何時,中州的大將軍醒了過來,他掙扎了一番,並不能從繩子的捆縛中掙脫出來,卻引得秦寒慕和上官渺渺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

  「卑鄙,無恥!」大將軍怒視著秦寒慕憤怒地喝罵道。

  「兵不厭詐。」上官渺渺搶在秦寒慕之前回應道。

  大將軍聞言大笑起來,也許是笑累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盯著秦寒慕,面露譏諷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江州常勝將軍,竟是一個在女人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軟蛋。」

  上官渺渺聽到對方竟借著自己來嘲諷秦寒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抬起手,掌心凝聚起黑色的霧氣。可只是一瞬,那些霧氣便消融在無盡的夜色中。

  上官渺渺大口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胸口亦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勉強穩住身形,已然不敢再次調動體內近乎枯竭的鬼氣。

  秦寒慕連忙扶住上官渺渺的胳膊,他沖她搖了搖頭,繼而轉向中州的大將軍,笑著說道:「大將軍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是兵戈相向,戰至最後獲勝的也一定是我。」

  中州大將軍冷哼一聲,以示不屑。秦寒慕不加理會,繼續道:「若是那樣,雙方必然損失慘重,我想,即便是最冷漠無情的將軍,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將士血染沙場吧?」

  中州大將軍冷笑一聲,開口道:「我既已兵敗被俘,自是無話可說。要殺便殺,何必如此羞辱於我?」

  秦寒慕卻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本就無意攻打中州,更無意殺伐。我能做的,只是儘可能減少雙方的傷亡。」

  「這便是你讓修仙者插手凡人之戰的理由嗎?」中州大將軍反問道。

  秦寒慕不置可否。

  中州大將軍再一次將目光投向秦寒慕身旁的上官渺渺,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先前的黑霧與鬼影,便是你招來的吧。」

  「沒錯。」上官渺渺迎著他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之意。

  「身為修仙者,難道你不懂修仙之人不可插手凡間戰事的規矩嗎?」中州大將軍質問道。

  上官渺渺聳了聳肩,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修的是鬼道,與那些定下如此規矩的正派修仙者,毫無瓜葛。」

  此話一出,中州大將軍啞口無言,他苦澀地輕嘆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騷亂。秦寒慕循聲望去,只見十幾條人影,從漫天的火光中沖了出來,與營地內巡邏的小隊廝殺起來。

  喊殺聲響徹夜空,驚動了更多的巡邏小隊,越來越多的江州士兵朝著喊殺聲傳來的地方圍攏過去,將那一小隊夜闖軍營的中州戰士團團圍住。

  秦寒慕目視著戰況,很快他的視線便被其中一個年輕人所吸引。

  秦寒慕從未見過如此拼命的戰士,那個年輕人的每一次出擊,似乎都沒有給自己留下絲毫的退路,就像是一匹英勇無畏的蒼狼,不知疼痛,不懼生死,眼中盯著的,似乎永遠都只有獵物。

  要麼獨生,要麼同死。

  秦寒慕饒有興致地看了半晌,輕聲問上官渺渺道:「渺渺,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年輕人很像一個人?」

  上官渺渺同樣很早便注意到那個以命換命的青年,自然猜到了秦寒慕所說之人便是他。

  她思忖片刻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他很像你吧?」

  秦寒慕笑了幾聲,說道:「不愧是我未來的夫人,一語中的。」

  上官渺渺眯著眼仔細地端詳著秦寒慕,又遠遠地望了望那個年輕人,方才開口說道:「他較之你多了幾分俊秀,你較之他多了幾分英武。」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誇我嗎?」秦寒慕道。

  上官渺渺柔眼如綢,綿綿然地瞥了一眼秦寒慕道:「你覺得呢,夫君?」

  秦寒慕頓時雙頰一陣灼熱,他清了清嗓子:「渺渺,這裡還有外人。」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綁著的那位,索性那個大將軍如今正閉著眼,似乎是仍然沉浸在戰敗的痛苦中不可自拔,並未留意二人。

  瞧著秦寒慕一臉的緊張,上官渺渺掩著嘴偷笑了幾聲。

  蒹葭一行人,吃力地與守軍戰在一處,他的身上不知何時又添了十幾道新傷。整個人宛如一尊浴血的殺神。

  又是一輪新的圍殺,待江州軍的戰士重新退回原處,恢復合圍之勢後,那個被人圍出來的圓形修羅場裡,便只剩下蒹葭一人還勉強站立著身子。

  蒹葭艱難地轉身,手中的長刀已經卷刃,昔日鋒利的刀鋒如今已同魚刺犬齒一般殘破。蒹葭將長刀插入土壤中,雙手握住刀柄,勉強支撐著身子不倒下去。

  望著那些倒在自己身邊的袍澤,望著一把把對準自己的鋒利的鋒利長矛,他突然想起了昔年州牧府上,那個抓著他一角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桃子,你還好嗎?」蒹葭喃喃道,似乎又一次看到桃子被人欺負,自己替她出頭,卻被一群更年長的奴僕圍起來揍的情形。

  蒹葭苦澀地笑了笑,心中生出一股難以磨滅的悲傷。

  他知道,這悲傷不是因為自己要死了。

  他不知道,這悲傷會一直壓抑在自己的心頭,直到很久很久之後。

  「我不能活著看到你羽化登仙的那天了,桃子。」他想著,目光越過人群,遙遙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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