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紛至沓來

  「師兄。」

  黑衣辰高一聲悲呼，眼中就流下血淚來。

  他根本就不管自己手腕被斷的痛楚，也不去理會剛剛中劍之時，那股奇特的氣勁正在攻伐奇經八脈。

  只是搖搖晃晃的走到卓不凡身旁，一把攬住對方。

  「你怎麼那麼傻？」

  哭喊聲如杜鵑啼血。

  

  辰高此時傷心欲絕，回頭看向蕭南的目光里，卻全是怨毒。

  弄得好像四季山莊有多對不起他們似的。

  「好吧，果然是兄弟情深。」

  蕭南嘴裡這樣說著，多多少少帶了一些譏諷味道。

  殺人者人恆殺之，這有什麼值得怨恨，有什麼不可接受的？

  他突然感覺有些好笑，忍不住悄悄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兩人不會有什麼基情吧？

  有些時候，唯有感情夠深了，才會埋沒理智，行為失常。

  都不用去猜測辰高接下來的行為，蕭南抬劍輕輕一點，一縷劍氣嗖的刺出，點在辰高的肩膀之上。

  「念在卓總管為了四季山莊，也算是做了許多事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讓他沒有痛苦的離去，你就不要多想了。」

  他望向急匆匆奔近的石剛統領等人，下達命令道：「把他拉下去，防著自殺。好好審問一番，看看山莊裡面還有沒有奸細？

  還有，雪山派魏無涯的事情，我要詳細情報。至於卓不凡，好好安葬了吧……」

  「是，少莊主。」

  石剛身上浴血，氣息還有些不穩，應該是在趕來之前經歷過一場血戰。

  他的眼中此時全是敬畏，剛剛那一式春秋劍式的高深絕妙，他雖然看不懂，但不妨礙他心裡湧起的高山仰止情緒。

  飄雪寒梅劍，兩劍合一，天地變色，把整個院落封鎖起來，逼得他這位九竅高手連同手下上百護衛不能闖進一步。

  這種威力，正因為體驗過了，才能知道其中難纏之處。

  可是，少莊主以一對二，輕輕鬆鬆的打滅這種外景級別的攻招，完全看不出太多吃力之處，實在讓人驚詫莫名。

  對這位往日裡一無是處的少莊主，他每一次感覺到需要刮目而看的時候，對方總會變得讓人不認識。

  以前的石剛雖然忠心四季山莊，聽從少莊主的命令，那也只是因為習慣，因為上一代老莊主的恩情。

  此時卻完全沒有種種矜持，心中只有拜服。

  他的內心這中，甚至悄悄的升起一種情緒，覺得四季山莊有著這麼一個掌舵者，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對於石剛和這些護衛的及時趕回，蕭南有些欣慰的同時，也微覺意外。

  細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辰高和卓不凡兩人雖然發動快捷凌厲，畢竟是臨時決意動手。

  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失手的可能，計劃難免粗疏得很。

  比如攔截石剛這支護衛隊伍的行動，就出了變故。

  如果此戰再僵持得久一點，應該還有更多的護衛趕過來。

  黑衣辰高左手從地上摸起長劍，正要刺入心臟，想跟師兄卓不凡同赴黃泉，就被蕭南搶先發現，一劍制住。

  石剛走上前來，也不多話，應對這種情況，他自然有著一套。

  當下補上幾指，把辰高全身氣血封得嚴嚴實實。

  並且，兩個巴掌扇上去，打爛辰高的牙齒。然後，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緊接著，就有人收拾現場，把卓不凡抬了出去。依蕭南所言，擇地安葬。

  這也是四季山莊給的最後的體面。

  「蕭林遠，你也是山莊的老人了……後續雜事，你做為總管，把事情全都擔起，大小諸事一一報來。」

  蕭南目光一轉，就見到跟在石剛身後，衣服上面同樣血跡斑斑的一個斯文中年人。

  「少莊主，我，我擔任總管？」

  「對，有意見嗎？還是說你沒有信心做好？那我換一個人來做。」

  中年人臉上紅光一閃，猛然挺直腰背，身上氣息自然而然有了變化：「定然不負少莊主青眼，老奴一定能把山莊打理得井井有條，無不妥當。」

  這個中年，蕭南也是認得的，他本來就是四季山莊的老人，也是蕭家的家生子，名喚蕭林遠。

  平日裡，藥物供應、飯食安排，還有守衛安排等等，就是他一手操辦。

  而且，他本身就是四季山莊的副總管。主要還是負責安排商隊買賣、收集藥材等事務。

  當然，蕭林遠與卓不平比起來，不論辦事能力，還是武學修為，都相差太遠。

  但這人勝在忠心啊。

  先前蕭南雖然還在交戰之中，卻也分出一部分精力關注了趕來的護衛人員。

  雖然不能做到清晰感應每個人所思所想，但誰是忠心的，誰在打著醬油？他還是知道的。

  這位只有四竅修為，練就四季劍秋字劍皮毛的中年人，身上仍然帶著絲絲殺伐氣息。

  如果沒有感應錯，他手下剛剛還殺死了三人以上的反叛人員。

  其他幾個執事模樣的中年人，面上就閃過羨慕之色，看著蕭林遠的目光有些炙熱，很可能在想著等會怎麼去拍馬屁了。

  蕭林遠卻沒有想著這麼多，此時頗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些年跟著卓不凡身後做了好多事情，平日裡對少莊主，也不太看重，只是依照慣例照顧而已

  一個弄不好，這次就會被卓不凡牽累。

  卻沒想到，自己不但沒有受到苛責，反而得到重用了。

  情緒激盪之下，蕭林遠感動莫名，強行壓下激動心情，面上就露出了焦慮之色道。

  「有兩件事情，老奴總是感覺不對……也許卓總管，不，卓不凡這賊子早有預謀，有意對少莊主隱瞞了消息。」

  「哦，什麼事情，還用得著特意瞞著我？」

  蕭南眉頭微微一皺。

  「是關於楚小姐的。當日憐花劍派王通等三位外景襲莊鎩羽，就有人把戰況傳播了出去，歷歷有如親目。現在想來，應該是卓不凡有意如此了。」

  蕭林遠眼中閃過憂色，又道：「消息外傳，好處也是有的，如今楚小姐聲名大漲，人榜排名升到了第六。

  但是，外面也都傳遍了，說楚小姐身受重傷，已無再戰之力……兩日前藏劍山莊葉乾派人前來送了戰書，邀楚小姐三日後映月湖一戰。」

  「三日後，你說的是明天？」蕭南眼中閃過冷意。

  他知道藏劍山莊的名頭，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很陰險啊，江湖中人為了求名，的確是有些不擇手段的。

  並沒有什麼勝之不武的說法。

  不過，這也不算太奇怪。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身在江湖，不管是名門大派，還是撮爾小派。

  全都得時時刻刻的保持自己的強大和威嚴，以免被人生吞活剝。

  說白了，就跟叢林法則差不多，同樣是弱肉強食。

  有些老拳師，總要在壯年時分收下弟子，供養吃食，甚至有些人還把女兒嫁給得意弟子。

  說起來，這種倒貼的行為，看起來很傻。

  但人家有所求啊。

  你就算是年輕之時威風八面，到了老了老了，也就無可奈何。

  年老不以筋骨為能，如果不能打了，被人欺上門來，怎麼辦？

  這時自然要靠弟子們撐場子了。

  誰敢欺上門來，那就殺人全家。

  門派如此，家族如此，武館也是如此。

  輪到江湖散人身上，同樣不能免俗。

  他們也得收個弟子防老。

  除非這人隱居躲藏起來不問世事，那就不用想著後路問題。

  但是，又有幾人捨得拋棄名聲和富貴享受，就此孤老林泉。

  如此風氣，就證明了，武人之間，並沒有那麼多風度，反而更多的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卑鄙。

  小姨姜楚連敗三個外景，殺一人重傷一人逼退一人，名聲鵲起，一時威風無兩。

  讓人羨慕的同時，她也成了一個香餑餑。

  偏偏，這個香餑餑還受了重傷不能打了。

  或者說，她已經實力大大下降。

  一些實力差得太遠的人，自然是不敢有著什麼想法的。

  不但害怕姜楚還有一戰之力，甚至會畏懼於碧月劍派事後的報復行為。

  但這位葉乾，就不怕了。

  對方同樣身為持劍六派之一的藏劍山莊高徒，一身藝業真比起來，很可能與姜楚就在伯仲之間。

  即算是姜楚不受傷，也還有得打。

  此時他想要撿個便宜，一鼓作氣趁著姜楚受傷之際敗殺對手，闖進人榜前十。

  其行為可以理解，但其心卻可誅啊。

  那麼，卓不凡瞞著這個消息的理由自然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或許是生怕姜楚硬頸迎戰，從而遇害；更或許是有著其他打算……

  此人已死，具體想法已然不得而知。

  蕭南也不去深究，只是覺得蕭林遠話中還有未競之意，問道：「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全都匯報上來吧。」

  「還有……」蕭林遠遲疑了一下，重重點頭說道：「有幾份隱秘情報，被卓不凡壓下了。這兩天已經聯繫不到通行北地三關的商隊負責人。老奴懷疑，四季山莊的兩支商隊已然被劫。」

  「什麼？」

  這事雖然沒有上升到四季山莊的生死存亡那個高度，但聯想到前段時間三個外景聯袂前來攻擊山莊，後來又傳出姜楚重傷的消息，裡面的情況就值得深思了。

  比較嚴重。

  關係到四季山莊的前景。

  四周護衛同時驚呼一聲。

  內患剛除，外患又生。

  這是有人在落井下石了。

  「具體情況，你去細細查明再報上來，我要看看是誰在暗中動手，劫匪又是誰人？」蕭南面無表情點頭說道。

  他轉頭望了望後院竹院窗戶，那裡不知何時已然悄悄的安靜下來，窗戶緊閉。

  果然如此，這是在加緊療傷了嗎？

  聽到有人挑戰的消息，以姜楚的性格，絕對不可能避而不戰的。

  可是，想要在短短一夜之間治好傷勢，又談何容易。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的姜楚，應該會用出一些激發潛能的手法，把自己的傷勢強行壓下，應對過挑戰再說。

  這也是人在江湖的不得已之處。

  好在，自己已然突破，情況也不同，卻是不必用出如此極端的手法來了。

  蕭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都下去幹活吧，蕭林遠，你傳出話去，就說映月湖一戰，四季山莊接下了。」

  「可是，那葉乾聽說已經悟通了問心十三劍，一手劍法神鬼莫測，能獨戰藏劍山莊梁長老，並且輕鬆取勝……」

  「無妨。」

  蕭南揮了揮手，無所謂的道。

  只要沒有真正突破外景境界，依靠著外景巔峰絕學，再強也有限。這從姜楚的出手就可以看得出來。

  這個世界，你要得到遠超本身境界的戰力，總會付出一點什麼。

  當時姜楚用出的絕仙劍雖然強絕一時，外景高人也不能正攖其鋒。

  但所要承受的反噬之力，也不怎麼好消受。

  而自己，四季劍意的領悟達到十成，又融合春秋兩道，結成一絲光陰意境……

  憑藉著強大的靈魂境界，可以輕鬆掌控這種超越境界的絕招。真打起來，任憑問心十三劍再怎麼強，對自己也沒有太多威脅。

  當然，這一戰，終歸是小姨姜楚的榮譽之戰。

  不到萬不得已，蕭南還是不會親自接下的。

  蕭林遠恭敬聽令離開。

  隨著護衛散去，院內重新恢復平靜。

  「你要親自迎戰藏劍山莊的問心十三劍嗎？」姜玉悄悄的走了上來，坐在桌旁自顧倒了一杯茶喝下。

  剛剛看得驚心動魄的，她也有些緊張。

  此時此刻，聽到四季山莊接戰的消息，剛剛放下的心，又悄悄的提了起來。

  姜玉的武道修為並不算高，在主世界之中，也只是突破到五品洗髓。

  而這個世界他所附身的女俠，也是相差不多，只是堪堪突破五竅。

  這些日子見到姜楚的出手，見多了外景實力，她的心裡其實也有些打鼓的。

  當然，基本上，她還是對蕭南一身實力很是信任，只是微覺擔心。

  「不是，這一次最好還是由姜楚出戰，我只負責押陣就行。你繼續修練吧，那些低品藥物我已經用不著了，你放手服用。」

  蕭南笑著安慰道，眯著眼睛想了想又道：「如果運氣好，這一次很可能就能從辰高那裡得到你父親的消息……還有，你有沒有發現，跟小姨姜楚很是親切？」

  「的確是，我感覺這位楚小姐就跟自己的姐妹一樣，這就奇怪了。」

  姜玉也跟著笑：「你不會說，她本來就是我的姐妹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蕭南心裡有了個猜測，這跟四季山莊的由來有關。

  其實，四季山莊莊主本不姓蕭，而是姜姓。

  姜老莊主沒有兒子，只生了兩個女兒，叫姜秦姜楚，蕭秋水是上門女婿，也是姜老莊主的徒弟。

  當然，如今的姜老莊主到底叫什麼名字，在江湖中又有著什麼樣的聲名，已經沒人知道。

  蕭南悄悄打聽過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猜測著，這段歷史，或許已被人刻意隱瞞。

  而且，還是自己人有意掩蓋的。

  但是，從藏書樓姜一的身手來看，當年的姜老莊主肯定是個風雲人物，更是對四季劍的研究十分精深。

  再聯繫到他的姓氏，結果呼之欲出。

  除了異域來客之外，基本上不可能如此神秘。

  同時，這位姜老莊主，肯定是個很不安份的。

  為了實力長進，那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那麼，他到底在哪裡呢？

  是死掉了，還是隱姓埋名的躲起來了？

  這事，蕭秋水應該知道一些。

  但這位已經失蹤……

  雪山派魏無涯既然學懂了冬字劍，更傳給了卓不凡和辰高兩人。這位魏先生，也很可能知道。

  當然，此事急不得，就算得知了詳細消息，蕭南自問也應對不來。

  他的實力看起來很強，能對付外景宗師。

  但他可沒忘記。

  外景境界，可是有著九重天的。

  弱的或許還只是剛剛內外交匯，引動天地之力。

  強的，甚至已經結成法相元神，揮手之間移山斷岳。

  他一個剛剛內天地大成，練成真氣外放的九竅武者，雖然有著天人感應能力，卻還未到天人合一，未能內外交匯，想要對付外景巔峰，差得有些遠了。

  蕭南首先想把四季山莊的事情理順再說，這裡是基礎，也許能派上用場。

  同時，他還得好好打聽一下接下來的兩劍傳承神意到底在哪裡。

  四季劍意如今達到十成，並未圓滿，就已經有了莫大威勢。

  比之心劍術前三重，都沒差多少了。

  若是等到劍意圓滿，或許會有想像不到的驚喜。

  至少，突破進入大宗師境界不在話下。

  而且，還有可能開啟元神之路。

  這種猜測，是有道理的。

  因為，若非姜弘博從四季劍意之中看到了通往元神境界的希望，又何至於契而不舍的盯著這方世界。

  他肯定是已經有了收穫。

  就是不知道，這收穫到底有多大，會不會留在某個地方？

  蕭秋水和魏無涯那裡或許能得到消息，或許不能。

  但是，在蕭南心裡，最有可能得到消息的，其實還是姜楚這裡。

  是時候見見這位閉關療傷的小姨了。

  春之劍意已然領悟在心，神意充足。

  比起在主世界得到的四季劍傳承來，這種劍意更是靈性十足，與天地隱隱呼應著。

  只是一動念，無限生機，有如潮水般生成，在蕭南的劍指之上凝成玄光。

  有著這種底牌，他才敢打包票，能讓姜楚毫髮無傷的應對藏劍樓真傳弟子葉乾的挑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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