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妖孽

  換在往常時分，元江城裡發生的變故，自然引不來一些大佬的親身關注，最多派出人手自行處理即可。

  但是，出現了大宗師以上，甚至無限逼近於神通境級別的力量，這已經打破常規。

  是能夠威脅到極少部分人的存在，由不得他們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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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如此背水一戰，燃盡氣血精神，就算能夠及時止損，也會損耗根基。」

  不知從哪裡，傳出一聲幽幽輕嘆。

  遠遠近近的目光，或是透過電磁波屏幕見到，或是通過氣息感應，關注著這片天地。

  更直觀的還是元江蕭南的親友團。

  他們此時已然喪失了任何說話的欲望，只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大片如同海浪般湧來的白光潮汐。

  「不會有事吧？」

  譚秋怡緊緊捂住嘴巴，看著躍將半空，全身光芒輝映有如神靈的蕭南，眼中淚珠滾來滾去，就是沒有掉下來。

  也不知是在驕傲還是難過。

  「我說，你有罪。」

  同一時間，緩緩升上半空的小男孩身上金光越來越盛，差點就布滿全身。

  他的面色有如金漆，兩隻眼睛探照燈一般掃了過來，雪亮光芒打在蕭南的身上，一聲沉穆森嚴的嗓音從他的嘴裡響起。

  一瞬間，漆黑的空間裂縫對面，無數唱禱聲，聲聲入耳。

  那是神國的祈並者發現這邊的尷尬局面，在加大支持力度了。

  想必，對面的神靈本尊，此時感覺騎虎難下，不得不全力動手。

  聲音一落，蕭南就感覺到整個元江城池，立即變成了一個血腥牢獄……

  一團團一根根鎖鏈，從虛無中生出。

  不但困縛自己的身體，更是困縛靈魂，讓人如同陷入最黑暗的境地中，永遠也見不到光明。

  「惟有無量，方才能無極，無邊無涯，無我無物……」

  蕭南此時身上的氣血精神，已然燃成了一團巨大的光焰，光芒隔著數十里看到，都有些刺眼。

  他的心靈已然自動屏蔽掉一切負面思緒，心情無悲無喜，什麼都不想。

  甚至連對面那個外示光明、內心陰險詭詐的神靈，也沒在他的心海之中留下一絲印痕。

  只有一個動作，恍如出自本能。

  那就是，斬。

  他的眼神空空漠漠，完全看不出喜怒，劍鋒鋒刃之上，森白光芒之中，突然亮起一點銀邊。

  光輝一經入眼，所有人眼眸狂縮，只覺大腦被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前就出現重影來。心劍無極。

  這一刻，蕭南青銅鏡空間之中那具木雕微微動了動，身上散溢出點點星光，在空間之中徜徉來去，十分歡快。

  他沒有察覺到這一幕，只覺得自己這一刻有著無窮力量，也有無窮自信。

  就算是燃燼殘軀，也要捨身殺敵。

  是這種犧牲的精神，引動極境的力量嗎？

  蕭南心中隱隱就有了明悟。

  他早就知道，心劍前三層，每一層都需要一種情緒。

  以往突破之時，總是多方嘗試，方才得到領悟。

  但是，這第三層的心劍無極，他試來試去，卻怎麼也試不出來。

  七情六慾，差不多都嘗試過了啊。

  有時候，蕭南甚至在想，也許這心力的層次晉升，還講究一個紅塵歷練，等經歷得多了，看到的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開悟。

  真正想要強求，是求不來的。

  先前，吞下了法血晶的蕭南，本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把這股讓自己臨時突破進入傳奇的外來力量，直接揮灑出去，造成燃燒自我的外象。

  他的心裡不知為何就湧起一股悲壯滄涼來。

  也許是無形中契合了某種心境，他一下就摸到了心力第三層，心劍無極的影子，劍法威力登時大進。

  那種直透心靈，斬滅一切的意志，讓整個神靈法域，全都重重抖了抖，轟然就破了開來。

  影影綽綽中，那柄引動大海般潮汐的巨大劍芒，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根本沒動。

  只是，所有人都在心靈之中聽到了山崩海嘯的聲音，也聽到了一聲憤怒至極的怒吼。

  「好，你很好。」這聲音雖然怒極，卻仍然保持著絲絲神靈風度。

  只是，他那具小男孩身體，此時已經從中間割裂成兩半；一半金輝密布，一半肉色透明。

  四處響起一片哀嚎。

  無數信徒的心中似乎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痛徹心肺。

  身上附著的神力，也在一瞬間就消退無影……

  被這股痛楚怒意衝擊，又失去了信仰目標，有數萬人當場白了頭髮，昏厥在地，包括那幾個聖荊棘騎士在內。

  這是生命力大幅度損耗的情況。

  蕭南提著劍，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遭到反噬。

  因為他們對神靈信得真切，愛得深沉，身體和心靈其實已不完全屬於自己。

  以往看起來無比光鮮，沒有什麼後遺症，是因為有著神力附體……因為有著神靈法體當做中轉站，收攏信仰力，又返回少許。

  如今卻是不同。

  晨光之主的神靈法身被蕭南一劍破開，破開的神念，除了極小部分散進空間裂隙之中，大部分都被心力所磨滅。

  在此方世界上，可以說已經沒了晨光之主這個人，又談何反饋信眾？

  所以，這些晨光之主的信徒，有著如此下場也就可以預見。

  這一點，蕭南並不太過關心。

  他此時關心的還是所有親人好友那種關切的眼神。

  上一刻威風凜凜，這一刻不可一世，面容枯槁，骨瘦如柴。

  這種形象，別說是譚秋怡、秦霜等人心裡擔心，就算是遠遠通過屏幕觀測的那些人，也是黯然嘆了口氣。

  殊不知蕭南卻感覺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前路已然清晰，實力雖然跌落到原本來元江之時的層次。

  但是，難看的外表下面，真實的情況，是體魄變得強橫了許多。

  「現在，所有人都應該認為我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和氣血，用出不該具有的力量，損失極為巨大。

  那麼，就算是有人心懷忌憚，也不至於繼續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了吧。」

  蕭南這樣默默想道。

  他放鬆的閉上雙眼，仰天就倒，半真半假的就暈睡了過去。

  消耗太大，力盡筋疲……

  暈過去，豈不是順理成章。

  然後還能躲開後續的一切麻煩事，比如，如何安頓親人的問題；再比如，在元江城中，自己究竟殺了多少民眾。

  還有，這一次的戰鬥，他到底是怎麼取得勝機的。

  情報象雪片一般的飛向四面八方。

  元江一戰之後，只是過了三天時間，不但各大高校和帝國高層全都知道了蕭南這麼一個人。

  甚至連普通網民都知道了。

  因為，網上出現了許多截圖。

  元江一戰始末被人偷偷公示出來，不知為何，竟然沒有人刪除消息。

  有人在大罵著帝國的不作為，枉顧百姓性命。

  也有人極力稱讚著蕭南的捨己為人，甘願燃盡殘軀，也要保家衛國，救人水火。

  正如蕭南所料，在這一面倒的稱讚之中，有一件事情，隨著蕭南暈倒，也就不再被人猜測和注視。

  那就是他的實力。

  最終仍然成了一個謎。

  惟有一些專業人士說得比較靠譜，猜測著蕭南應該是突破了凝丹境宗師，卻沒有達到罡元境。

  至於大宗師境界，那是不存在的。

  當日在元江一戰，拼了老命，用了寶物，才換來一剎那的強大。

  結果讓根基受損，前途大受影響。

  所有人都為他扼腕，憐惜不已。

  世人崇拜英雄。

  因為英雄死了。

  死者為大嘛。

  世人憐惜弱者。

  因為弱者沒有辦法威脅到自己，可以盡情的憐惜，以示自己品德的高尚……

  在蕭南看來，自己既然沒死，又出了這麼大的風頭，簡直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一般太過耀眼，這樣並不好。

  有崇拜的目光，自然也會有嫉妒窺視的目光。

  甚至，還有來自蠻荒異界的殺機。

  那麼，就先裝扮成一個弱者，沒有真正強大到無視一切的時候，他準備低調一陣了。

  不到二十歲就突破凝丹宗師，這已是數百年一出的天才。

  但是，如果是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一隻腳踏入到大宗師的門檻，這叫什麼？

  叫妖孽。

  無論是在哪，妖孽總免不了被人喊打喊殺。不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