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死前還夢到趙羨之

  范正言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在他的印象里，這個學生是很少笑的。

  即使笑，也不達眼底。

  但今次這一笑，卻帶著些許的暖意，如同冰雪初融。

  「這句話叫做——做人不求事事正直，但求大是大非上無愧於心。」

  的確，唐寶的存在，可能會威脅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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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是現在。

  所以現在，他必須回去，求一個無愧於心。

  趙羨之一把抽出蕭寒腰間的匕首，刀刃划過一道流光，乾脆利落地斬斷了握在范正言手中的衣袖，翩然而去。

  范正言怔怔看著他的背影，一時失神。

  ……

  濃煙。烈火。

  唐寶以濕水的紗布捂住口鼻，縮在暖閣的一個角落。

  她已經退無可退。

  衣服燒得破破爛爛，紗布已經快被烘乾了，些許濃煙鑽入肺里，嗆得她頭暈目眩。

  朦朧中想起趙羨之臨走時對她說「信我」。

  她果然還是信了的吧？

  不然，到了最後這一刻，也不會有那麼一丟丟的難過了。

  唐寶額角無力地靠在柜子上，自嘲一笑，她前世還沒被騙夠嗎，竟然還敢相信旁人。

  許是毒氣吸入得太多，她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幻覺。

  幻象中，暖閣門嘩啦一聲破開，木頭四分五裂，而那個人，自狹小的窗口俯身而入，在漫天的火光與灰燼中，沖她伸出手。

  「過來一些。」

  唐寶笑自己死前居然還夢到趙羨之，但他的聲音很真實，真實到她忍不住伸手，與他交握在一起。

  握住了！

  不是幻覺！

  唐寶精神一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緊了他，任由他將自己扯進懷裡，從窗口飛出！

  轟隆！

  暖閣在他們身後轟然倒塌。

  唐寶仰起頭，入目只能看到男子輪廓分明的下顎，他帶著她在夜色中疾馳，任由冰涼的夜風吹散他們身上的灼熱。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很好看。

  而且很厲害。

  ……

  萬花閣失火，可謂長明縣近百年最嚴重的一場火災。

  整個縣的居民都在圍觀這場大火。

  包括縣正府上的太太小姐們。

  「小姐，您怎麼還在看吶，夫人叫了三次用晚膳了，待會兒又要生氣了。」

  小丫鬟踏上閣樓來，輕言細語地勸自家主子。

  喬嵐一以手支頤，從窗戶中能不遠不近地看到萬花閣著火的狀況，似乎還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空氣中蒸騰的煙霧。

  她長得杏臉桃腮，神情明媚，語氣天真，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讓娘再等等，我就想看看，這群賤人怎麼是被火燒死的，多有趣。」

  說完自己先咯咯地笑起來。

  小丫鬟後背發冷，她明白自家小姐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她是真的把旁人的性命當做螻蟻。

  可她也沒有辦法，任哪一個奴婢，也不能選擇自己的主子。

  小丫鬟只能把以前的老話，車軲轆似的拿出來說。

  「小姐快別這麼說，縣正已經親自帶人去救火了，要是聽到這話，肯定要罰您的。」

  「嘁，沒勁。」

  喬嵐一翻了個白眼，從桌案邊起來，一邊整理頭飾，一邊道，「他當然得積極了，在他任期發生這樣的事，要是上面怪罪下來，他可是要掉烏紗帽的，到時候咱們呢，也得跟著——」

  忽然，她動作頓住，話音也停了。

  怔怔地望著萬花閣那邊，好一會兒才睜大眼睛，滾動著喉嚨，咽了咽口水。

  「絕、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