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荼蕪之香

  蔡公公是突發之症，這不是慢性毒藥，而且觀他脈象虛浮無力，心火燥旺，似是被一股藥勁衝擊所致，想來這中毒的時間並不長。

  

  孫太醫依照心中所想，仔仔細細一件件的查看景元帝的杯盤碗盞，一應飲食，可是卻一無所獲。

  忽然！

  空氣中隱隱飄過一絲淡淡的龍涎香，令孫太醫的腦中靈光一閃。

  他的目光慢慢在景元帝的案前搜尋，最終目光被那兩張染了血的信箋吸引。

  孫太醫伸手拾起，空氣中似有淡淡的墨香飄散，待到他拿至鼻下細聞，臉色卻是驀然一僵！

  荼蕪香？！

  方才他便察覺陛下這方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誰知這氣味竟是出自這紙上！

  見孫太醫面色有異，景元帝沉聲問道，「可是有何發現？」

  「回陛下的話，這紙上被人動了手腳，上面滿是荼蕪香的香氣！」

  「荼蕪香？！」

  聞言，景元帝不禁微微皺眉，眸中滿是不解之意。

  這種香料他卻是從未聽過……

  可是御座之下的夜傾瑄在聽聞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瞬間陰沉，眸中寒光四射！

  而夜傾昱初時一愣，待反應過來，卻是借著喝茶的功夫掩去眸中的絲絲笑意。

  他原以為下毒便也不過如此，卻是生生牽扯出這麼一大波的人，這位靖安王妃還是好手段！

  「是！相傳這香草產自苦寒之地，極不易得，若得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氣，只不過……」

  孫太醫開始也不是很確定，畢竟這香極不易得，一株之下不下萬金，尋常之人恐怕是連聽都沒聽說過，更不要說見到。

  他也是早年間與友人尋山問藥，方才有幸見到一株活的荼蕪香草，因此才算有所了解。

  「不過什麼？」

  「不過……若然遇到龍涎香，卻是會產生劇毒！」

  龍涎香！

  聞言，殿內眾人的神色均是一驚！

  隨後看向顧長安的表情充滿了難以置信，這人兜兜轉轉繞了這大一圈，污衊靖安王妃、陷害其為臨水細作，其實不過都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竟是要謀害陛下！

  是到此時，顧長安方才明白慕青冉剛剛的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她不僅僅是輕鬆的化解了自己的危機，還早就挖好了坑，等著他往裡面跳！

  意識到自己眼下的處境絕不是剛剛污衊王妃那般簡單，顧長安急忙開口為自己辯解道，「啟稟陛下，此事絕不乾草民的事，草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謀害陛下啊！」

  「污衊當朝王妃，意欲謀害於朕，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景元帝的眼中一片冰寒，素日儒雅的微笑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是和善可親，他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陛下！真的不是草民！若……若果然如太醫所言，那為何單單只有蔡公公出了事，這殿內的香爐豈止一樽？」

  聽顧長安這般一說，眾人也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況且……為何陛下沒事，而蔡公公卻身中劇毒？！

  孫太醫聞言，用手慢慢捋著他的鬍鬚，面露沉思的說道，「啟稟陛下，依臣之見，殿內之人雖是嗅到了龍涎香，卻並未接觸到那紙上的荼蕪香之氣，而且陛下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丟在了案上，可蔡公公卻是一直拿在手上，想來便因此陰差陽錯的中了毒。」

  聽聞孫太醫這般一解釋，眾人方才頓悟。

  只不過……顧長安好端端的謀害陛下做什麼？！

  何況孫太醫方才也說了，這荼蕪香價值萬金，極不易得，他一屆窮酸畫師如何擁有！

  想到此，大家不覺將視線轉向一旁沉默無語的大皇子。

  顧長安自然是沒錢沒銀子的，但是大皇子就不一樣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大皇子的正妃可是錦鄉侯府的嫡長女，而錦鄉侯府素來是調香名家，這可是豐鄰城人盡皆知之事！

  事已至此，夜傾瑄已然明白自己這是被慕青冉擺了一道，他目光沉沉的望著桌案上的酒盞，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說什麼呢……這個時候說得越多越是惹人懷疑，至少父皇未曾問到他，眼下便不宜開口。

  「朕問你，你是受何人指使？」

  景元帝的眼中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熊熊燃烈，讓人不敢直視。

  顧長安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彎曲，衣領已經浸滿汗水，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面，腦中在飛速的運轉，到底該如何回答景元帝的質問。

  可是還能如何回答，從慕青冉為自己洗脫嫌疑開始，他恐怕就已經成了大皇子眼中的棄子！

  一個棄子自然不會有人費心營救，可若是說出此事是大皇子主使，又有什麼意義呢……終究是他自己急功近利，想要在他面前表現自己罷了！

  「無人指使！一切皆是草民一人所為，草民……與九公主兩情相悅，卻自知出身卑賤，萬萬配不上公主殿下，可是卻又心有不甘，因此才想報復陛下！」

  景元帝目光緊緊的盯著顧長安，也不知有沒有相信他的說辭，半晌方道，「顧長安欺君罔上，意圖謀害於朕……來人！將他押入天牢，擇期問斬！」

  「父皇！」夜傾羽一聽說要將顧長安問斬，不顧湘妃的阻攔，急忙跑上前來，擋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