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緣起緣滅

  慕振德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中的書信，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那些太過遙遠的記憶……

  當年，他還不是臨水國的慕尚書，彼時他的真正的身份是北朐人！那時，他剛剛招在北朐太子，就是現在的北帝麾下，為了大事有成，彰顯自己的才華，他主動請纓前來臨水做密探。卻不想在路上遭到了其他皇子的截殺，與一同前來的幾人紛紛走散，卻意外的被柳姨娘所救。原本他是打算在養好傷後，就殺了柳姨娘滅口的，只是後來，他發現柳婉對他似有情義，於是他轉念一想，倒不如就此順水推舟，倒也省了之後再刻意偽造身份。於是，他娶了柳婉，成了一個鄉間的「窮書生」。再後來，他慢慢在暗中與部下聯絡，一點一點的搜集情報，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他離開了柳婉，直奔臨安城！原本，他留著柳婉的性命，是想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查問起身份，也好有個佐證。但誰知後來，她竟會找到臨安城來，差點毀了他苦心經營的一切！

  認識沈沁如的時候，慕振德已經步入朝堂，與沈太傅雖說不是十分親近，但也算是能夠說得上話。後來的一次宮宴，他偶然見到了沈太傅的么女，驚為天人！他心裡是真的傾慕於她的，只不過他們之間的身份註定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無法跨越！再後來，他為了在朝中站穩腳跟，更進一步的接近「皇權」中心，最終還是將目光重新放回了沈沁如的身上。一則，沈太傅是朝中元老，人前頗有威望，對於自己的仕途會有很大幫助；二則，沈太傅此人耿直非常，不諳官場之道，而沈沁如身為他的女兒自然也是一派清流，心地純良，比較好把控。於是，他有計劃的接近沈太傅，接近沈沁如，最終贏得了美人心！當時臨安城中百姓人人都在傳頌，兵部侍郎慕振德與沈府之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佳人，實乃天賜良緣。不久，沈沁如誕下一女，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美好的，轉變——是從柳婉出現開始！那時候，四皇子楚凌突然找上他，說是他府上有他的「貴人」，他不解其意，也只能和四皇子去一探究竟，結果，便是見到了柳婉，還有她懷中抱著的慕青藍！為了保住自己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也避免被四皇子查出更多秘密，他只能暫且答應歸在他的麾下，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至於柳婉，如今他也是想動不能動，只能好好的供著！但是如何解釋她的出現，又是另一番計較了。

  慕振德當時剛剛能夠接觸到一些較為機密的要事，北朐便與臨水突發戰爭，他因剛剛站穩腳跟，不敢貿然行動，是以北朐於那場戰役慘敗。後來，他為了將功贖罪，在豐延與臨水再起爭端的時候，他便將臨水這方的軍事消息透露給了豐延的將領，致使那場戰役沈仕芳戰敗身死，也間接的導致了沈府後來的「家破人亡」！這些事情，他在做的時候，不是沒有想到沈沁如的存在，只是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兒女情長就放棄大好前途。沈府途風巨變，沈沁如每日憂思，再加上柳婉的突然出現，她的身子便漸漸跨了下去。慕振德的心裡是愧疚的，可再多的愧疚也比不上他的責任和前途，所以，他還是若無其事的做著他的細作，若無其事的對沈沁如訴說著「愛意」。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沈沁如看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種眷戀和愛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防備與失望，他直覺哪裡出了問題，她雖然只是深閨小姐，但是所見所識並不一般，慕振德開始懷疑是不是她知道了些什麼？於是，他開始派府里的下人，暗中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最終發現，沈沁如果然是察覺了他的異樣，並且還在暗中試圖找到一些證據，交給沈太傅！

  後來……他為了繼續掩飾身份，怕沈沁如最終找到證據揭穿這一切，百般思慮，他終是狠下心腸要除掉自己的髮妻！他知道，若是沈沁如突然暴斃，沈太傅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惹來他人的非議，所以他只能藉助柳婉的手來除掉沈沁如，造成一種她憂傷思慮，因病離世的假象。慕振德現在仍然記得，他將草烏拿給柳婉，讓她摻在沈沁如的飲食中當時她的那種表情，那種幾乎是看「洪水猛獸」一樣的表情；他也記得，沈沁如臨去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無悲無喜，無欲無求……好像就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那眼中沒有憎恨，沒有後悔，什麼都沒有！

  如今，慕振德看著手中的書信，那上面洋洋灑灑的寫著那麼多字，可是他卻已經沒了看下去的勇氣，越往下看越是驚心！原來，從一開始，慕青冉就什麼都知道了，她早就查清楚了這一切，然後才回了尚書府慢慢與他周旋。可是現在，她已經離開了臨水國，卻並未對他有何作為，這一點慕振德卻是好奇的，慕青冉絕不會只是留下一封書信這麼簡單，那麼，她到底想幹什麼呢？將這些事情告知世人？可她哪裡來的證據？想到這，慕振德不禁緊緊皺眉，他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可一時之間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書信的最後一頁，只有一行字：浮生變幻，一夢千重，緣起緣滅，幻化成空。

  而此時的四皇子府中，楚凌也正在看著一封書信，他看的很是仔細，卻看眉頭皺的越深，握著信紙的手也漸漸緊握成拳，看起來卻是氣的不輕！

  好一個慕振德！好一個尚書大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當真是欺他臨水國無人嘛？竟然連他都被他矇騙了，真是豈有此理！

  

  楚凌此刻聯想到過去的種種，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從前那些不明白的地方，現在也忽然想通了。怪不得慕振德對著他和楚沛的示好視若不見，若非他手中有他的把柄在，此刻恐怕他也不會歸順與自己，可這到底不過是他身為細作要掩藏自己走的一步棋而已，就連他都成了他局中的棋子！楚凌看著手中的密信，他不知道這是何人送到他手上，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也一樣要致慕振德與死地。信的最後一頁，是一份名單，上面清楚明白的寫著，臨水國尚有哪些細作，在朝在野，均一一詳細記載，甚至連他們的聯絡方式也有寫明。楚凌看著這些內容，微微上揚的桃花眼透著精光，就算這些都是假的，他也有辦法讓他變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