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蛇妖龍七七

  龍七七的本體是一條陰煞太攀蛇，四級妖獸。不過陰煞太攀蛇是人對它們那一個族群的定義，龍七七更喜歡叫自己為，細麟無角紅龍。

  陰煞太攀蛇最強的是毒液，可以通過影響修士的法力和元神，來毒殺修士，甚至是金丹修士。

  像龍七七這樣一頭修行千年的陰煞太攀蛇，其實不遜色於當年重傷黃飛瑜那頭獅心狂炎獸。

  但，當她見多了妖獸被修士肆意斬殺後，知道她最終也逃不過被獵殺、被抽筋剝皮、被吃掉、被作為修行材料的命運。

  她沒有什麼高級的血脈，四級妖獸就是她的極限。四級妖獸，再強，強如獅心狂炎獸，也不過能打贏金丹期的修士而已。

  她知道，妖獸，沒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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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途在人間。

  她最後還是搞來了化形之法，決定化為人形，混入人間，成為修士。

  ……如果可以，她要改變當下妖獸的困局。讓妖獸崛起，凌駕於修士之上，至少，也要讓妖獸和修士平等，最不濟，也要讓修士不再肆意獵殺妖獸。

  只是，她不知道，妖獸化形之後，人形態的天賦、資質是跟本體的妖獸掛鉤的；她也沒想到，她得到的化形之法是殘缺的。

  於是，當她成功化形，人形態卻是一個修行資質奇差的小女孩，沒有再長大的可能性。十幾年過去，她也沒有長大半分。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人類社會比妖獸森林，更加可怕。

  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這是橫斷山脈、妖獸森林可怕的地方，但人類社會在擁有這些優點的同時，還有另外一些優點。

  人類社會，吃人不見血。

  她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小女孩，懵懵懂懂闖入人類社會，其遭遇是可以想像的。

  秦然是她實質上的師傅，但她從不叫秦然師傅。

  其中原因，很小一方面是她傲嬌的性格；再一方面是「師傅」這個稱呼，是李詩音的專屬；還有一個方面，源於她當年的遭遇。

  她在人類社會流浪多年，也曾遇到過師傅，一個說要帶她修行的師傅。

  但最終……不過是個戀 童、福瑞的怪物，知道她是蛇妖、知道她長不大，特意要帶她去做爐鼎的。

  怎麼逃出來的？

  有時候，人慾望上頭，想要尋求刺激，會忘記蛇妖的毒在牙齒裡面。

  師傅被她毒死了。

  她逃出來，繼續流浪。

  一如古月明評價李詩音遇到秦然，花光了她幾世的運氣；龍七七為了遇到那個第一次下山的李詩音，也受了一千年的苦難。

  如果當時龍七七遇到的是秦然，那她第一時間就死了；如果龍七七遇到的是後來的李詩音，那她扛不住一道劍氣。

  有時候，人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

  遇到李詩音，讓她活了下來；遇到李詩音，進而遇到秦然，讓她有了新的人生。

  或者說，遇到秦然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才正式開始。

  秦然自然很恐怖，她很明白，但從某種程度來說，秦然不是變態，秦然很好。

  秦然讓她正式走上了修行之路，秦然教了她丹道。甚至，比起道劍門其他的煉丹師來說，她得到了秦然最多的教導，她才是秦然真正的傳人、丹道的傳人。

  最後，秦然還給了她，補天丹。

  補天丹修復了她因化形而殘缺的肉身，提升了她那堪稱劣等的資質，改良了她的靈根。

  秦然走後，道劍門第一煉丹師不是丹峰首座，而是蛇妖龍七七。

  時間一點點推移，暗黑小蘿莉一點點長大，如今，已經是一個身材修長，蛇精臉、丹鳳眼的大美女了。雖不如塗山悠悠那般的人間絕世，也不如李詩音、田文錦那般的傾國傾城，但確實很漂亮。

  如果她不是總臭著臉，見誰都是欠她三百塊的樣子，還會更好看一點；如果她不是那般惡劣的性格，或許喜歡她的人會很多……也說不一定。

  時間再過去一點，歷經磨難的蛇妖龍七七也度過金丹劫了，來到了金丹修為。

  金丹修士在以前的道劍門，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但在如今的道劍門，極其普通。

  如今的道劍門，是實至名歸的仙遺之地第一宗門了。而且，它正在往仙遺之地史上最強的位置上一路狂奔。

  天上劫雲退散，風平浪靜，龍七七從天上落下，回到丹峰禁地之中。

  洗劍湖邊，正有三個人在等她。

  秦然走後……不，秦然走之前，丹峰弟子的教學工作，很大一部分都是龍七七在做，可以說，丹峰半山腰的弟子，都是她龍七七的徒子徒孫。

  但此時她渡劫，沒有人來觀禮，是她不許。

  湖岸邊三人，塗山悠悠、張君異、柳小極而已。

  龍七七翩躚落地，柔順長發安靜披肩。

  張君異向前，向她行禮，恭敬道：「恭喜師傅，結丹成功。正式踏足長生之道。」

  現在的張君異已然是一表人才了，不復當年的營養不良、瘦弱不堪的樣子，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可以形容他。加之他執掌丹峰多年，又自帶一股上位者氣息。實在魅力十足。

  秦然總是維持著青年秀士的模樣，但張君異卻是中年儒士的造型。

  中年儒士，加上他已經在準備元嬰雷劫了，卻恭喜師傅度過金丹劫，總是有些奇怪。

  美少女龍七七抬著下巴，瞥一眼張君異，輕輕點頭道：「嗯。」

  「師傅築基多年，境界穩定，小小雷劫，自然不是問題。」張君異笑道。

  龍七七反問道：「你既知道，還跑來做什麼？你很閒嗎？」

  張君異為之一滯。

  「不過，反正都你來了……」龍七七繼續道，「有一件事我便直接與你說了。」

  張君異行禮：「師傅請說。」

  有事要說，但又沒有立刻說。龍七七聞言，轉過身，往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丹峰仔細打量，總是傲氣的臉上沒有了那些刻意的端著，而是出現了傷感和不舍。

  張君異看著，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慢慢看了一圈，龍七七收回視線，轉過身，平視張君異，看著這個她一手帶出來、看著他長大、已經一表人才的徒弟，她狹長的丹鳳眼裡帶著些朦朧的情感，她嘆道：「我準備離開道劍門了。」

  「什麼？」張君異咯噔一聲，不好的預感應驗，他急聲問龍七七，「師傅要去哪裡？」

  須知龍七七來道劍門二十幾年，沒有出去半步。

  龍七七又沉吟一會，還是回道：「我將往東走，去天妖域。」

  「天妖域？！」張君異張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勸。

  他知道龍七七為什么姓龍。

  「靈南域到底是人族的地盤……而天妖域都是妖、妖獸，我想那裡才是我的歸宿。」龍七七說道，「何況……現在丹峰少了人，太冷清了。丹峰，變了。」

  「師傅……」張君異嘆道，「至少也要元嬰期再走，或安全一些。」

  「元嬰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龍七七跟著嘆道，「時間太久了，我等不了。」

  「太危險了。」張君異再勸道。

  龍七七頓了頓，丹鳳眼忽然睜大，她瞪著張君異，喝斥道：「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關你什麼事？只是通知你一聲罷了！輪得到你來置喙？」

  當年煉丹、修行，張君異沒少被龍七七罵，就算現在過去多年，他也掌權丹峰多年，也還是有心理陰影。

  此時被罵，他也不由得心裡一抖，不敢再言。

  ……什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呀！

  「我擇日便走，無需你在意。你且看好丹峰，莫要辜負了秦然。」

  龍七七再道，「也不必送。一個大男人，走就走了，在這裡扭扭捏捏、做小兒女姿態幹什麼？秦然有千般好，這一點卻太過噁心了。」

  「是……」張君異只得應下，「師傅！」

  龍七七不再看他，而向塗山悠悠問道：「你要一起回去嗎？」

  塗山悠悠搖頭，道：「我再等等。」

  「等？」龍七七冷笑一聲，「你要是有機會，當年他就帶你一起走了。男人最是絕情，心意一決，比千年寒冰更冷！」

  塗山悠悠如何不懂？

  她久久不言，最後嘆了一聲，道：「我種完了桃花再走。」

  「未見狐狸精有如此深情的。」龍七七譏笑道。

  龍七七結丹成功後的第三天，帶著張君異為她準備的乾坤袋，悄然離開了丹峰，踏上了前往天妖域的旅程。

  三十年後，龍七七終於走到天妖域。但她發現，天妖域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有了文明之後，妖獸世界儼然就是另一個人類社會了。

  但，得了秦然教導的龍七七，身處這樣的社會，卻又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