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潤還是不潤，這是個問題（下）

  「你什麼意思？」塗山悠悠看向秦然，「要趕我走了？」

  秦然站在桌前，通過桌後的窗戶向外看去，洗劍湖面有碧綠的荷葉、清新的荷花，李詩音還在洗劍湖面練劍；小木屋外的老靈槐樹上有嫩綠的枝葉、潔白的靈槐花，追風還在老靈槐樹下找靈槐花。

  「要打戰了。」秦然輕聲說道，「橫斷山脈、整個仙遺之地，天下馬上就要大亂了。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發生什麼事了？」塗山悠悠跟著看向窗外，看到整個丹峰都還歲月靜好，不像是要打戰的前兆。

  

  「橫斷山脈其實一直都不太平。芝參谷或許是被人吹捧慣了，真的以為自己是最強宗門，不想再跟無垠劍宗和道劍門三分天下。一直上躥下跳的在搞事。」秦然解釋道，「丹峰被芝參谷徹底搞廢之後，整個仙遺之地在丹道一途，芝參谷是當之無愧的最強。所以他們之前是想靠丹藥，無形中、悄悄的，一點一點削弱道劍門和無垠劍宗的宗門實力。但被我破壞了。

  「於是他們改變策略，聯合無垠劍宗，排擠道劍門，同樣是針對道劍門的下一代弟子，以削弱道劍門下一代的實力。但被我發現了。

  「現在的情況是，我故意激化了矛盾……所以戰爭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最早明天，最晚月底。」

  「所以……」塗山悠悠收回視線看向秦然，「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是你挑起來的戰鬥？」

  「嗯？」秦然笑了笑，還看著洗劍湖，「這麼說也沒錯。」

  「是你挑起的戰鬥，你去打就完了唄！」塗山悠悠問道，「非要趕我走是幾個意思？我在丹峰很占位置？」

  「因為我怕了……」秦然忽然嘆道，「三個宗門打起來，會禍及整個橫斷山脈，甚至橫斷山脈之外的凡人國度。我看不懂局面了，我不知道最終誰會贏。

  「我很慌，我也想跑了。」

  「不是？」塗山悠悠氣笑了都，她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秦然，秦然明明都被她魅惑到了，但就是因為膽小，沒敢出樹洞，果然你個慫貨還是個慫貨，一點都沒變，「你搞出這個大一個爛攤子，然後準備拍拍屁股就走，不管了？」

  「所以我現在良心難安。」秦然道，「我不知道那些在春秋戰國攪動天下局勢的縱橫家們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但是，我現在很不舒服，總感覺會有怨鬼半夜敲門。」

  塗山悠悠看著他，眼裡浮現不屑之色，問道：「你不比怨鬼可怕？

  「怨鬼見了你，也得幫你把門關上了。」

  「哈哈……」秦然聞言大笑了幾聲，起身往外面走去，道，「行了，今天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想走早點走。」

  塗山悠悠扭轉腰肢，眼睛跟著他出門，問道：「你今天不是來找我研究房中術的嗎？」

  「你說話注意些，現在你不一定打得過詩音。」秦然出房間門，回頭看了看塗山悠悠，「那妮子護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砍了你。你死不要緊，不要連累我了。我很惜命的。」

  他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塗山悠悠看著被秦然關上的門，她那足以魅惑天下眾生的眸子怔怔地看了好一會，才喃喃自語：「天下書生又有幾人如你？」

  讓她覺得害怕，讓她不自覺尊敬，讓她感覺被掌控，讓她有臣服之感，讓她迷戀而不想離去。

  丹峰雖好……但好的從來都是某一個人。

  她回頭，從窗戶看出去，看到洗劍湖，看到洗劍湖湖面舞劍的女子，看到洗劍湖邊的桃花林，看到桃花林裡面的女子……

  桃花林裡面沒有那個女子。桃花林不叫悠悠桃花林。

  「我想種滿山桃花。」於是這閨房裡，有人這樣嘆息。

  秦然出了洞府，跳回到瀑布邊，在霧氣中，沿著小河漫步到小河橋邊。

  他站在橋邊回頭，看老靈槐樹下的追風，發現那傻孩子正趴在老靈槐樹上，悄悄回頭盯著他看，看他是不是有做對不起詩音的事情。

  他心裡不爽，提起腳，脫下另一隻襪子，也扔給了追風。

  走過小木橋，走到研究樓，秦然站在研究樓下，抬頭看這一棟一磚一瓦都是他親自煉製、親自搭建的現代建築……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現代記憶了。

  他走進樓，在一樓煉丹室里找到了龍七七。

  腹黑小蘿莉正靠在一尊比她高得多的煉丹爐上看丹方。

  「在看什麼丹方？」他走進去，問龍七七。

  龍七七瞥他一眼，繼續看自己的丹方，回道：「幻滅丹。」

  「幻滅丹？」秦然走到龍七七邊上，拿過丹方，上下掃一眼，指出龍七七的錯漏，道，「靈白芪和雪見花的順序反了。」

  他好奇問道，「怎麼你就開始學幻滅丹了？」

  龍七七從乾坤袋裡取出自己的小本本，轉身按在煉丹爐上改正煉丹步驟，說道：「為結丹提早做準備。早做一份準備，結丹率就多高一分。」

  秦然忍著笑，上下打量這個胖嘟嘟的腹黑小蘿莉，道：「你如今不過是築基初期，距離築基中期還有相當距離。你這個早做準備，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我結丹是還早……」龍七七說到一半，忽然閉嘴不說了。

  但秦然聽明白了。她結丹還早，但是張君異就不一定的，張君異有上品靈根，速度快的話，不出十年就能結丹。

  「但是張君異用不到幻滅丹吧？」他提出質疑。

  龍七七急了，她回過頭瞪著秦然，道：「他用不用得到幻滅丹關我什麼事？我是給我自己準備的！」

  「啊對對對……」秦然揶揄著點頭。

  「信不信由你！」龍七七氣呼呼回頭，但莫名其妙又收起了煉丹步驟。

  秦然沒有繼續逗這個傲嬌蘿莉，他從乾坤袋裡取出一份丹方遞給她，道：「你有空的話，還不如研究研究這個丹方。」

  龍七七回身接過丹方，定眼一看，看到封面上寫了三個大字「補天丹」，下面有一排小字「修補修士的先天資質」，她瞬間激動起來，抬頭看一眼秦然，嘟著嘴，問道：「還有這等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她說著，便翻開丹方。

  然後看到的第一句話就讓她有點繃不住——「此丹以水法煉丹術煉製」。

  她可是火法煉丹師啊！

  她忍住了，繼續看下去，直到看到第一味靈藥時，她徹底繃不住了——「需細鱗長尾海龍一對，以烈日曝曬乾燥，再細細磨成粉，以作丹底。」

  細鱗長尾海龍是什麼東西啊喂！

  她抬頭，看到秦然在那裡抱著手忍笑，滿臉都是看她笑話的樣子。

  「你是特意來消遣我的對不對？！」她氣壞了，兇巴巴的問道。

  「不是！」秦然搖頭，嚴肅道，「我發誓，這張丹方絕對是真的，我沒有半點騙你。」

  「你發誓？」龍七七笑了，「你這種人發的誓有用，太陽早就從西邊升起來了。」

  但她還是將信將疑的將丹方收起來了。

  「這是最近得到的丹方……」秦然與她解釋道，「確實是『補天丹』，但是，這是一副來自海域的丹方，所以所需的藥材都是海里的。

  「你需要做的，就僅僅是把丹方里的藥材替換成我們這裡有的藥材。」

  龍七七翻個白眼，問道：「我連原本的藥材都不知道是什麼，怎麼做替換？」

  秦然得意，歪頭看著她，笑道：「我知道啊！我也可以幫你找替代的藥材。」

  好嘛！龍七七這下算是明白了，這傢伙還是在逗小孩。

  她不想理他了，氣呼呼的，猛然轉身……

  「砰！」

  她一頭撞在了煉丹爐上。

  「啊！好痛！」她又捂著額頭蹲下去了。

  她小小一個蹲在地上，小小一團，既可憐又可愛。

  「哈哈哈……」秦然指著她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

  好一會，他才取出一本書，拿書背戳了戳龍七七的肩膀，說道：「你幫我搞定這個，我還你一份靈南域的《補天丹》。」

  「再信你我就是豬！」龍七七哭聲道。

  「最後信一次怎麼樣？」秦然商量道。

  「不怎麼樣……」

  「唉！可惜了！」秦然嘆道，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就在他走到門口時，煉丹爐下才傳來委屈巴巴的聲音：「我先看一眼再說……」

  秦然再把手裡的書扔給她。

  「水法靈植術？」龍七七看著書封，又皺起眉頭，盯著秦然，「你今天真是來消遣我的？我是火法煉丹師！丹田裡是丹火，不是丹水！」

  秦然笑道：「不是要你研究，是要你幫我。你做我的助手。我要做實驗研究。」

  「助手？」龍七七翻了幾頁，猶猶豫豫道，「彳亍！」

  「那你先看看，就這幾天，我們著手試驗。」秦然說著，轉身出了煉丹室。

  看著秦然的背影，龍七七眉頭緊鎖起來，她感覺這人今天怪怪的。

  但她想不明白，便靠著煉丹爐，盤坐下來，捧著「水法靈植術」看起來。

  離開了研究樓，秦然沿著小河，一直走到噬極魔柳樹下。

  張君異正靠在樹下看藥材書，他身邊放了幾株他從大棚裡面採集來的樣品，柳小極坐在他肩膀上，跟著他一起在看。

  「這一株是鶴冕仙草……」張君異給柳小極講解，「你看書上畫的這樣，但是它實際長成這樣。丹峰沒有靈土，它們長得不好。」

  秦然跟著在噬極魔柳樹下坐著，低頭看邊上的鳳翼虎頭蜂在推土，從巢穴 里進進出出，看來是在擴展蜂巢了。

  「首……首座……」張君異這才發現秦然，立馬抱著書站了起來，他又見到自己手裡的靈藥，不自覺的往身後藏，支支吾吾道，「這幾株是多的，要拔掉。首座你說，一窩太多的話，會影響其他靈藥的生長……」

  「嗯！學得還不錯。」秦然點點頭。

  他抬頭看拘謹的張君異，親切慰問道，「氣旋穩定了嗎？」

  「穩定了，首座！」張君異連忙點頭道，「師傅教了我許多方法、經驗，很有用。」

  「你師傅確實有經驗！」秦然笑道，「觀想法呢？有效嗎？有元神了沒有？」

  「觀想法……」張君異警惕的左右看看，悄聲道，「首座，觀想法我每晚都在修煉，元神前幾天就出現了。」

  「看來你在這方面的天賦還很不錯。」秦然贊道，「不過不用太早元神離體，不然容易受損。」

  「是，首座。」

  秦然看向湖邊練劍的女子，又問張君異：「你說你想滅了芝參谷？」

  張君異一愣，旋即點頭，道：「是。」

  等了一會，等李詩音又收劍沉思，秦然才繼續道：「可能等不了你了。」

  他嘆道，「芝參谷馬上就要打來了。」

  「什麼？！」張君異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秦然站起來，拍了拍張君異的肩膀，笑道，「等不了你成長起來，以你的方式滅掉芝參谷了。」

  「首座……」張君異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鎮住了，回不過神來。

  「希望這場戰爭，你也能盡一份力吧！」

  秦然向前走去，走到洗劍湖邊，看著李詩音低頭沉思的絕美模樣，留給張君異一個背影。

  張君異呆呆的站在原地，抬頭看著湖邊的秦然的背影。

  他看著看著，忽然發現秦然的背影變得虛了，他揉揉眼睛，再看，湖邊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湖面女子又開始舞劍了。秦然從他眼前憑空消失了。

  秦然出現在地底密室中，他盤坐在傳送陣法正中間，還是在想那個問題：run還是不run！

  他到底捨得丹峰嗎？

  要不顧性命為道劍門而戰嗎？

  他閉上眼睛，一手撐著腦袋，感知起天海域分身的情況，他發現那個憨憨還在海水裡不辨方向的隨浪飄蕩。

  他忽然鬆了一口氣，他想：「是個不靠譜的。

  「過去了也不安全。或許還是該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