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根本不是瘋子

  陸千煉從舊診斷室出來，回到了406的病房。

  博士在看書，藥神在拔弄著陸千煉叫他住的那株植物，奶爸在給洋娃娃梳頭，就連拳王也在看報紙。

  精神病院除了一些特症患者，大部分病人都比較自由，說是瘋人院，有時候更像是療養院。

  

  醫生們除了給病人們定期服藥打針，觀察和檢查病人們平常的情緒，大部分都是讓病人們自由活動，所以病人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醫院裡面每天都會有訂報紙，每個月都有訂雜誌，這也是為了豐富病人們的精神世界。

  作為整個醫院裡面曾經拳頭最硬的拳王，通常都是第一個先看到報紙的病人。可是，今天看過報給的拳王情緒有些不正常。

  他陰沉著一張臉，手微微有些發抖，胸口也起伏不定，那情緒比拒絕院長的要求還要緊張，像是報紙上印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股神這傢伙，自從得知陸千煉的身世，還隱隱覺得這傢伙身上有一些異能，身上藏著更多的秘密之後，就死皮賴臉的天天跑到406病房，想成為陸千煉的經紀人並且把他包裝成網紅。

  可惜在他磨破嘴皮向陸千煉科譜什麼叫做網紅之後，只換來陸千煉冷冰冰的幾個字：「不感興趣。」

  但他還是不死心，他把陸千煉看著潛力股，一心想發揮這支股票的潛能，並且把他拉到股市的正途當中。

  為此，他每天繼續厚著臉皮圍在陸千煉身邊，時不時的向他科譜一些現代知識，包括一些最新新聞。

  「新聞呀新聞，我們華昌市又舉行拳王挑戰賽了。」股神拿著新買的手機，翻到最新的視頻給陸千煉看。

  「拳王挑戰賽有什麼好看的。」已經被股神科譜過什麼叫做奧運會，什麼叫做亞運會和世錦賽的陸千煉，對此很不以為然。

  股神又在陸千煉面前好為人師，以此拉近彼此間的距離，「這界拳王可不一般，他贏得了六次市冠軍，兩次省比賽冠軍，還獲得了一次全國拳賽的亞軍，可謂是實力強勁。聽說他師傅也不是等閒之輩，這麼多年就教他一個弟子，真是名師出高徒呀……」

  股神話還沒有說完，拳王突然衝到他的面前，一把就搶走了他的手機。

  「喂喂，我的手機，那可是我買的最新款手機呀。」股神心疼的追出去。

  眾人都有些驚訝，不知道一向性格比較穩定的拳王這是鬧哪一出。

  過了好一陣子，股神兩塊臉鼓得像是一隻青蛙，拿著手機回到406號病房，氣乎乎的向陸千煉告狀：「也不知道抽什麼瘋，好好的搶別人的手機，還好沒弄壞，否則我一定要他賠！」

  陸千煉心裏面也覺得很納悶，拳王這個人平常雖然不愛說話，但性子裡頭有股傲勁，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會隨便招惹你，像今天第一次主動搶別人的手機，這裡面肯定另有隱情。

  「他搶走你的手機時，手機放著什麼視頻？」陸千煉問。

  「還能什麼視頻，就不是我剛剛跟你說的嘛，華昌市拳王爭霸賽。」股神嘟嘟嚷嚷的點開手機。

  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自己也驚訝了一下，「我去，那個拳王爭霸賽的冠軍教練該不是他的師傅吧？不會這麼巧吧。」

  股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對拳王過去的事情知道一個大概，但並沒有想到機緣巧合，隨意點開的一個視頻居然和拳王有關。

  陸千煉提前結束打坐，走到樓下尋找拳王。

  前世他沒有什麼朋友，有的只是敵人。他以為只要自己實力足夠強大，就算有再多的敵人也不用擔心。

  但現在，他發現以前想錯了。無論在哪個世界，都需要朋友比敵人多，日子才能更好過。

  拳王算是在這個世界他認可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敗給自己，但不忘初心，在桂思魯的威逼利誘前沒有放棄自己的原則，勇敢的站在自己一邊。

  他的品性，讓陸千煉肯定，至少這種人不會在他背後捅刀子。

  至於奶爸，也算是半個朋友，但這人性格太軟，成不了什麼大事。

  而那個股神，油腔滑調的老油子一個，陸千煉想用他，卻不能全信他，否則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被對方賣掉。

  對於敵人，陸千煉從來不手軟；而對於朋友，陸千煉覺得理應關心。

  拳王找到獨自坐在花園一角，手裡面死死攥著那張報紙。

  「給我看看。」陸千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拳王的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拳王死活不肯拿出那張報紙，似乎那張報紙是什麼讓人恥辱的遮羞布，一旦揭開了，必定是他人生最痛苦的一幕。

  「你說過要跟隨我的，卻連一張小小的報紙都不肯給我看，是怕我知道你的什麼秘密？」

  陸千煉這麼一說，拳王不好意思的把報紙交出來。

  陸千煉接過報紙一看，就見上面刊登著有關華昌市拳王挑戰賽的最新情況，說這個叫做吳志偉的拳王有多麼了不起，吳志偉的師傅李世術又是一個多麼偉大的教練，獨具慧眼，把吳志偉培養成國家一流的拳擊手。

  可是，不管文章寫得多麼好，陸千煉相信那都不是真實的真相。

  他更相信親眼看到的拳王靈海裡面的真實記憶：

  第一段記憶，是拳王小時候的記憶。那時侯他身體瘦小，生活在孤兒院時經常被比自己年長的孩子欺侮。

  有一回為了一個菜包子，他和兩個個頭比他高的孩子打成一團，或許是因為性格裡面的倔強，即便拳王被人打得遍體鱗傷，嘴裡面還是狠狠咬著半個包子。

  或許是看中了拳王骨子裡面那份堅毅的性格，進入了正值中年四處尋常拳擊苗子的李世術眼中。

  「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學拳擊？」

  年少時的拳王一臉懵懂的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跟我學拳擊，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你可以每天都吃飽，還可以學會怎麼揍那些打你的人。」

  當時的拳王還是不明白拳擊是什麼，但他聽到每天都可以吃飽，還可以學會反擊，對於這個正在長身體又有些熱血衝動的少年來說，真的很有吸引力。

  過了十餘個春夏秋冬，少年也長成了青年，也更加明白了拳擊是一項什麼運動。

  但他並不喜歡主動攻擊別人，之所以希望贏得比賽，只是為了答謝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和教導之恩的教練。

  雖然拳王贏得了不少的比賽，但是李世術對自己這個徒弟並不是很滿意，他覺得拳王戰術不夠狠，每次出擊最好一擊致命，可拳王認為只要贏了比賽，其他的並不重要。

  成為拳擊手之後，拳王才知道不管哪個拳擊手在賽場上再風光，身上都免不了有大大小小的傷，有些傷是終身的，還有些傷是致命的。為了贏比賽就把對方至於死地的事情，拳王覺得自己做不來。

  起初兩個人只是每次比賽之後爭吵，然後爭吵變得越來越激烈，曾經無數次李世術說拳王「翅膀硬了」、「管不了他」、「要找過人來比賽」，到最後兩人越來越疏遠。

  直到有一天，李世術帶來了另一個名叫吳志偉的青年，要拳王管他叫師弟。

  拳王才知道，教練之前說的話並不只是氣話。

  接下來，讓吳志偉參加的比賽越來越多，而拳王則開始坐起冷板凳。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拳王也有些厭倦拳擊生涯，打算改天退役之後轉做其他的職業。

  可是，有一天，李世術破天荒的讓兩人同時出現在比賽場上，那是華昌市舉行的第一屆拳王挑戰賽，不但有國內拳擊行業的職業選手，也有國外的優秀拳擊手參賽。

  比賽的優勝者，以打敗對手數量最多的人取勝。幾十名選手之中，誰能夠在兩兩對決之中，率先贏下四個選手，誰就可以進入決賽。

  進入決賽之後的選手，又兩兩對決，最後贏得比賽單場最多的人贏勝。

  拳王認為那是自己的收山之戰，所以打得特別認真，一路過關斬將，和師弟吳志偉一同進入決賽。

  最後，冠軍將從他們兩人之中誕生。

  可拳王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比賽前一天，李世術和吳志偉一塊走進他的房間。

  吳志偉手裡面拎著一瓶酒，一臉笑意的對他說：「師兄，明天咱們就要在賽場上比賽了，今晚上選喝一杯？」

  拳王沒有多想，師徒三人真的坐下來喝酒。

  酒喝到一半，李世術突然向他提出一個要求：「阿健，你既然都打算退隱了，就把明天的機會讓給你師弟吧。反正你冠軍已經得過不少，不需要再多一個，可是你師弟需要一個機會在全國揚名。」

  拳王沒有想到，自己平常敬重的教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面紅耳赤的拳王當即就拒絕：「師傅，想要我退出比賽，除非他有本事在比賽場上贏我。」

  李世術一聽這話，臉馬上沉下來，氣勢洶洶的說：「這麼多年，我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我帶你師弟來找你是給你臉，你以為就算不退出比賽，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李世術說完，把桌上的酒瓶往自己的腦門上一敲，腦袋上馬上就流出血來。

  然後他對著門外大喊：「殺人了，殺人了，有人借酒行兇呀。」

  李世術的喊聲把其他人引來，李世術告訴眾人，拳王想贏比賽想瘋了，想殺了自己的師弟，李世術出面阻止，沒想到他連教練也不想放過，用酒瓶子當兇器，差點兒鬧出人命。

  拳王雖然矢口否認，但架不住師徒兩人聯手，有李世術的證詞，外加吳志偉這個證人，拳王百口莫辯，最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報紙上的兩人，正是這些年拳王噩夢中經常出現的兩人，拳王想過找這兩人報仇，但總覺得自己的力量有限，再說他們都曾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難道還真的要他們的命不成？

  更何況現在自己的身份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就算是逃出醫院，也未必有比賽資格。

  陸千煉把手搭在拳王的肩膀上，安慰道：「你根本不是瘋子，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你真的想報仇，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