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閒話

  烈日炎炎的田野里，李修直起腰擦拭乾淨臉上的汗水，斜眼看看旁邊正在收莊稼李華李滿，還有不遠處的母親和妹妹，彎下腰繼續幹活，這兩天就秋收完了，剩下的活就不是太累了，晚上可以去一趟大青山了。

  22歲了，可是手裡卻一分錢都沒有，再過個把月就要和媳婦相親了，總不能和上輩子一樣，連塊糖都沒有給她買過，心裡想著事，手裡的活計卻沒有停。

  不遠處正在查看的村長看著比別人拉開一大截的李修不由得點點頭，不愧十二歲就干正工了，家裡的大姑娘比他小三歲，挺合適的，不過一想到他那一家人，算了，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李修又是個孝順的，他家媳婦可不好做，搖搖頭，可惜了好小伙子。

  「老大，你葛二嫂子給說了她娘家莊上姑娘，說是下過月初八見面相對象。」李修抬頭看了一眼飯桌對面的母親，面目表情的掃了一眼旁邊的父親和弟妹們。

  「知道了」，應了一聲，快速的扒拉完碗裡的飯，放下筷子，「我晚上有事，不回來了」，說完也不管家人的反應，快步走了出去。

  「他爹，這幾天老大怎麼了？」葛二丫也就是李修的母親問一旁默默抽菸的李老二。

  咳嗽了幾聲，李老二收起抽完的菸袋，「能怎麼了，這幾天活重，累著了，過幾天忙完了，你拿點錢給老大，讓他好好收拾一下，下個月相對象，別讓女方挑理，老大也不小了，相中的話，明年春上就結婚吧。」

  葛二丫看看桌上吃飯的四個小子，點點頭，咽下口裡的飯說「是啊，老二也不能小了，辦完老大的，也該給老二張羅了。」

  「行了，收拾收拾早點歇著吧。」李老二起身準備回屋。

  「爹，大哥相的對象是周家莊的？」李華看著起身的父親問道。

  

  「嗯，是你葛二嫂子娘家莊上的。」

  「爹，那什麼時候給二哥相對象呀？」李欣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

  「急著給你二哥找嫂子了？」李老二好笑的看著唯一的姑娘，老二和弟妹感情都很好，老大天天的板著一張臉，弄的弟妹看見他就像耗子看著貓似的，搖搖頭，「行了，都別操心了，有爹娘呢，怎麼也得都拉扯你們成家了，我在走。」

  「老頭子！」

  「爹！」

  ......

  李老二咳嗽了幾聲，笑著點點頭，「沒事，我這病呀，現在還不打緊。」村裡的郎中說是癆病，這都十幾年了，除了不能幹重活，咳嗽幾聲，也就這樣吧，「行了，都回屋歇著吧。」

  用腳踩滅菸頭，李修抬頭自嘲一笑，說了半天，沒一個問一下他去哪兒了，幹什麼去了，這就是他孝順的父母，愛護的弟妹，罷了，上輩子還沒有看透嗎？大步走向后街的大爺家，去看看奶奶。

  「他大哥來了。」李大娘抬頭看看李修一邊問著，一邊站起身拿凳子，「吃了沒？再陪你大爺喝一杯。」

  李修趕緊擺手說「別忙活了，大娘我吃過了，我看看奶奶，一會還有事呢，你快吃吧！」

  李老大看著旁邊的大侄子，笑道「葛二家的給你介紹了她娘家莊上的姑娘，什麼時候見面？」

  「大爺，我娘說是下個月初八。」李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大哥要娶大嫂了嗎？小柱子都有嫂子了，我也要嫂子。」李波放下筷子抱著李修的腿嚷嚷著。

  李波才四歲，是李老大連著生了五個姑娘才得的小兒子，李修一把抱起他逗他「是啊，那讓你大嫂給你買糖吃，可好？」

  「不要，大哥給我娶了大嫂我把我的糖都給大嫂吃，不過，你要快點給我娶大嫂，別人的大哥比大哥小都娶大嫂了，我的大哥也要快點娶大嫂，以後有了小侄子我可以帶著他玩。」

  李波剛說完，一片靜寂，在場的除了不懂事的李波，其餘的人都明白怎麼回事，只是卻不好說什麼，誰讓李修孝順呢，誰說他父母不好他就呲誰。

  李老婆子放下筷子，乾咳了一聲「行了，我吃完了，大小子上我屋裡說說話。」轉身回屋裡了。

  李修放下李波，摸了摸頭說「大爺大娘你們吃著，我去看看奶奶。」大爺家的五妹妹才七歲都明白的事，他過了一輩子才明白，他是真傻呀！

  「奶！」

  李老婆子拍拍坐在身邊的李修「大小子，你都22了，有些事啊，奶不說你也明白的，你是奶一手帶大的，你的心思奶都明白，你啊，得明白，誰也不能替別人過一輩子，你自己過好了，有餘力的時候才可以幫別人，你爹娘自己生的孩子就得自己負責，那是他們的責任，不是你的，何況你也是他們的責任，我知道你心疼你爹身體不好，可你爹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呀，心思太重，以後你有媳婦有孩子，你得先照顧好她們，她們才是你的責任！」

  「奶，我知道了，我明白的，您別擔心我了，我長大了，會好好的，好好的過日子，好好的生個孩子讓奶幫我帶著。」李修把腦袋藏在奶奶的肩後，抬手摸去臉上的眼淚，上輩子奶也和他說過一樣的話，可他有聽卻沒有想，奶奶上輩子活了一百多歲，臨去的時候還不放心已經四十多歲的他。

  抱了抱奶奶，「奶，我先走了，過兩天我再來看您。」李修轉身大步離開。

  「大哥，你要走了？」

  抬頭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六個人，李修抽了抽嘴角，李花笑著說「大哥，大嫂多大了，長得好看嗎？」

  花，雲，芬，翠，園，大爺家的五個妹妹再加上李波，還有三叔家的李桂，李禾，李苗，三個妹妹，李寶，李國兩個弟弟，這十幾個弟妹從小見到他就親的厲害，可自己家李華，李滿，李意，李永，李欣四個弟弟一個妹妹卻一個也沒有和他親的，可能就是小孫子說的氣場不和吧！

  「我也沒見過你們大嫂，不知道好不好看，等我見了，回來就告訴你們，我有事，先走了！」說完，沒等弟妹反應過來就大步向前走了，也沒有和大爺大娘打招呼，開玩笑，走慢了，今晚就走不了了，他還準備去大青山呢！

  李大娘看著被自家孩子逼的落荒而逃的李修，回頭看向李老大「他爹，等他大哥相好了對象，你去和老二談談吧。」

  李老大看了一眼自家媳婦，笑著點點頭，自家媳婦雖是有點小心思，可對大侄子是真的好，自己生了五個閨女，才有的小兒子，媳婦對大侄子好，也有讓他幫襯的意思，不過，大侄子有那麼個娘，以後娶媳婦了，有自家媳婦看著，出不了大錯。

  李老大是抗美援朝回來的老兵，看事情可比一般老農民看的透徹，李修可是老李家的長孫，能幹事也能壓事，就是太重情，不過重情也有重情的好處，反正有他看著，老二媳婦翻不出大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