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替他收個全屍

  那倒是用不上這活屍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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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孟十九想起孟宸，多少對影紅有幾分惻隱之心。

  她止住了謝凡想將其一舉殲滅的動作，開口道，「孟宸沒有死。他被我這……情郎所救。之後作為條件教他成為符師。」

  孟十九說起這個詞頗為尷尬，但眼下不是解釋這種細節的時候。

  「師傅沒有死？當真？」影紅的眼裡竟然閃過幾分希冀，「太好了，師傅在哪裡啊，他沒死怎麼不來找我，我、我去找他吧。」

  她面上露出少女般的笑容，但笑意也轉瞬即逝，竟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咽起來，「我現在這樣，太醜了，可不能讓他看到。」

  不知道她跟孟宸分開的這些年，影紅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如今但她這般模樣，在場幾人心中皆有不忍。

  宋影聽說，孟宸為人極好，當年待這女弟子如自己女兒般疼愛。

  若不是拼死也不願殺影紅，更不可能被傷成一個廢人。

  影紅飲泣的身姿不斷顫抖，最後停了下來，她昂頭，淚水和屍水混在一起，竟帶著殘忍的笑意。

  「既然是師傅讓我放走你們，我不會違背他的意願。至於其他靈鶴樓的人，我也會好好招待。」

  謝凡倒是很想跟孟十九二人抽身出去，但他手上的金剛符似有些貓膩。

  他還需要宋影做個引路人，才能開啟其中的秘密。

  孟十九自認沒立場勸被傷害的人放棄報仇。

  但阮瑛和宋影，包括其他被捲入其中的靈鶴樓弟子，實則確是無辜。

  沒有人比她能了解含恨的心境，可她的目光不由挪移到了謝凡的身上。

  人一旦有了新鮮充沛的愛意，就可能勝過積壓在心裡的恨，這點也沒有人能比孟十九更清楚。

  孟十九牽住了謝凡的手，「我覺得她這話很有道理，但好歹我們與宋影相識一場，不如就留在身側，屆時替他收個全屍，這樣……可好？」

  影紅冷哼了聲，「靈鶴樓的屍身，我這裡也不收，比起我那些行屍還不如，你們要收就收走便是。」

  謝凡沒有異議，於是他們二人齊齊，輕鬆自然地朝後退了幾步。

  孟十九將嚇壞了的夜魅拉過來安慰，「他們的事，便讓他們自己解決，待處理完畢後，我們都可以離開了。」

  夜魅想說什麼，猶豫了會兒卻沒開口，只是暗暗點頭。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父親已然故去，如果拿走我的性命能平息你的怨恨，也算是守了一方太平。」

  宋影雖然面上不平，但到底也沒有讓外人為自己傾盡全力的道理。

  阮瑛緊緊地靠在他身側，沒有半句怨言，她信著宋影的大義。

  影紅指揮著那堆行屍很快吞沒了宋影和阮瑛，他們亦奮力拼殺到最後一刻，只是面對昔日的同門，始終不忍下狠手。

  阮瑛被屍氣所浸染，清澈的眸子很快開始變得渾濁。

  宋影不忍她受苦，單手將她抱住，顫抖地將身上的短刀拔出正欲刺進女人的心臟，卻被阮瑛攔了下來。

  她拼湊著最後的理智，對宋影露出慘澹的笑意，「我怎麼捨得讓你帶著傷害我的愧疚？」

  阮瑛將短刀主動遞向了自己的胸膛，一朵鮮艷的血花在她的心口綻放。

  血跡濺到宋影的眼睛上，他最後看到的是血霧中阮瑛哀傷的面容……

  靈鶴樓被屍氣影響的弟子已經全然失去了人性，麻木地看著阮瑛命殞當場。

  影紅心頭一片快意，眼前血腥的場面，跟當年她被殘忍殺害跟孟宸分離的回憶交疊在一起。

  蠢笨的行屍胡亂地拖拽著這對有情人冰冷的軀殼到墳地邊，孟十九隻是略略看了眼。

  「殺了他們，你感覺如何？」

  影紅渾濁的眸底還浸染著喜悅。

  但這種喜悅也是極為短暫的，另一種無窮無盡的茫然充斥上她的心頭。

  即便知道孟宸還活著，影紅這幅樣子也絕不可能去跟師傅相聚了。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也都不再有意義。

  影紅沉默了良久，她的目光最後凝在了謝凡的手上，「金剛符在你那裡，你可以將我和夜魅徹底分開，然後將我送走。」

  「啊，你要跟我分開了嗎？」夜魅強忍著笑意，內心快樂得簡直要起飛。

  芫華忍不住戳她，「你表現得也太明顯了吧。」

  謝凡對影紅這樣復仇後的平靜習以為常，他一貫地冷漠，「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我替你們解決了靈鶴樓的弟子，從此金剛符的下落便成了秘密。你們就可以直接占為己有了，當我看不出來你們要的就是這個嗎？」

  影紅面上更為冰冷，「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這符咒。」

  「那你先說說好了。」孟十九來了興趣，「若是不虧，他倒不介意隨手為之。」

  「這金剛符之所以被靈鶴樓奉為禁術，是因為這符咒跟人的壽命綁定了，每用一次便會損耗符師的壽命。之前靈鶴樓的樓主總是將這種副作用，直接轉移到無辜弟子的身上。」

  影紅說起老仇人來依舊十分不屑。

  「靈鶴樓的弟子大多不長壽，甚至每年都有不少修為低微的弟子因各樣的原因暴斃。弟子禍害了還不止，他們開始捕捉周圍的山精鬼魅，甚至私下捕壽元綿長的修羅一族。靈鶴樓這事被我和師傅發現了，這也正是他們當初非殺我們二人滅口的原因。」

  孟十九恍然大悟，天道自有懲戒，靈鶴樓之所以遭難，竟是長期自作孽招致的。

  她趕緊抓住謝凡的手，「快扔了，這東西耗命，你不許用。」

  謝凡只是笑，「我都已經活了這麼久。」他都快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可我們才遇到短短一段時間啊。」孟十九不喜歡他這種落寞的笑容，「我還沒膩了你，你就這麼想擺脫我？」

  他們都不打算燒命來觸發這金剛符，但夜魅的事情終須了解。

  最後，幾人的目光竟都投到了芫華的身上。

  『鬼卿』幽幽地開口，「神纓法杖，這副作用若是引渡到你身上，應當不至於損耗那小子的壽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