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坐而論道

  馬車上，小公主手捧著楊雲給她的竹簡，慢慢翻閱著。

  一開始的時候，周夢月還以為楊雲的書名只是誇誇其談，內里不會有太多實質性的東西，可是多看了幾眼之後，小公主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楊雲所著的國富論，裡邊有很多晦澀難懂的詞彙，偏偏這些東西看起來都非常的有道理，有楊雲很獨到的見解。

  周夢月只覺越看越是有趣，不知不覺的，就將全部心神投入其中。

  「月公主，月公主？」

  「啊？」

  楊雲連叫了兩聲，周夢月這才回過神來，很不舍的，還是沒把手中的竹簡放下。

  「到了府上了，月公主您要不進去再看？」

  「這麼快？」

  周夢月抬頭望了一眼，才看到公主府的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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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小公主俏臉上的詫異，楊雲淡淡一笑，沒有多說的，扶著小公主下來。

  倒不是因為今日的馬車太快，而是小公主看書看的忘乎所以，才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兩人一起進了大殿。

  小公主剛剛招呼楊雲坐下，自個的心神，便再次投入到手中的竹簡上邊。

  「人天生，並且永遠，是自私的動物？這，小雲子，你這話，會不會太絕對了？」

  小公主眼瞅著楊雲，她很不理解，楊云為什麼會有這麼震撼，甚至有些忤逆的觀點。

  「不然呢？捨生取義，那是聖人的道，絕大多數的人，能夠讓自己活著，就已經很難了。因為要活著，所以必須要自私，兩個小孩子打架，都要你爭我奪，在我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不該是，詩三百，一言以蔽之的思無邪嗎？」

  「自然不是，人性本惡啊，月公主。你可還記得河中那位楊大人嗎？易子而食，災荒遍地的時候，何來的思無邪？」

  「好像，你是對的。」

  周夢月沉默了好半晌之後，這才認真的點頭，認可了楊雲書中的說法。

  「剝奪我們已經擁有的東西，比讓我們得到不該得到的東西更加嚴重。這話，倒是真知灼見。」小公主又翻了一頁，認真的繼續去看。

  此時的周夢月，只感覺，楊雲說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她從未聽過的道理。

  比起那些含糊說不明白的大道理，似乎，楊雲的一家之言，更加符合人性一些。

  小公主如獲至寶一般，捧著楊雲的國富論。

  「要是，父皇能夠按著你這本書上的思路去治國，大商一定會變得強盛起來。」

  「你父皇，算了吧。」

  楊雲想都沒想的，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公主還算是大商人中，難得開明的一位，都不會全盤接受楊雲後世人的思想，何況是周佶？

  周佶是個最保守的皇帝，寧願大商爛掉，他也不敢貿然的去推動什麼改革。

  「也是，就算父皇答應，韓秀夫也絕不會答應，滿朝文武，大約也不會吧？一群鼠目寸光的人，霸占著朝堂，他們只會一味的從百姓身上抽骨吸髓，直到百姓受不了的時候，揭竿而起，如此循環往復，這就是你說的，逃不過的歷史宿命吧？」

  「所以，小公主，你明白我那句，人生而自私了嗎？朝中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讀過聖賢書的，哪個不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可是，這有用嗎？再大的道理，依舊改變不了他們貪婪的本性。」

  「也是。」

  小公主沉默了一會，就無奈的點頭了。

  聖賢的道理，離這人間太過遙遠，那是一種理想的世界，而不是真實的世界。

  楊雲說及滿朝文武的時候，小公主更加的能夠感覺到，除了那一些很少數的迂腐之人之外，似乎朝堂上遍地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所以，月公主，咱們不應該去指責自私，反而是應該利用好每個人自私的本性，利用資本來運轉整個市場，這才是真正的陽關大道。」

  「那朝廷呢？小雲子，你覺得，朝廷應該做些什麼？本宮也深思熟慮過你的意見，只是，想來，這結果不會太好啊？」

  「為何？」

  「放任每個人去自私，韓秀夫這等手握大權的人，豈不是更加賺的盆滿缽滿，甚至韓家能比大商的國庫都要富裕。你的工廠，本宮也不否認，的確是能賺很多的銀子。可就算是有再多的銀子，能餵的飽韓秀夫嗎？小雲子，你也說了，人性本就自私，你指望韓秀夫會把銀子吐出來嗎？」

  周夢月喟然一嘆，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顧慮。

  大商朝的那些貪官污吏，他們能夠搜刮民脂民膏，不是因為他們本身有錢，而是他們手中握著斷人生死的大權，才能夠堂而皇之的去巧取豪奪。

  楊雲就算弄出來再多的銀子，一樣不會滿足這些人的貪慾，一樣不能夠阻止他們把手伸進百姓的荷包。

  「韓秀夫家中有多少銀兩，叫他公布出來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敢這麼幹，韓秀夫絕對要跟你拼個魚死網破！不只是韓秀夫，小雲子，你這是與整個朝廷為敵啊。」

  小公主想都不想，就直接搖頭了。

  讓韓秀夫老實交代，他們藏了多少銀子，這比直接殺了他們還要艱難。

  楊雲真要是敢這麼幹，全天下的士人鄉紳，都會揭竿而起，楊雲絕對會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

  「這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

  楊雲淡淡一笑，並未和小公主繼續多說。

  不下掉韓秀夫這些人手中的權力，楊雲怎會去莫名的推動什麼資本？

  只要這個朝廷的框架還在，就如小公主說的那樣，再多的利潤，都會落進韓秀夫之流的腰包，到時候朝廷的鐵騎以一敵百，百姓就會徹底的沒了生路，連著最後反抗的力量都會湮滅殆盡。

  周夢月以為，楊雲答應她的盛世，只是想在大商朝廷之上，套一層資本的外殼，做大蛋糕，來讓朝廷的統治延續，但其實，楊雲的想法跟小公主一點不同。

  後世的經驗之談告訴楊雲，不徹底的瓦解掉這個腐朽的朝廷，再如何巧奪天工的在上邊塗脂抹粉，都是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