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苟利國家生死以

  月余時間，貨船沿著黃河，走晉州，過汾州。

  深秋近冬，天氣越發的嚴寒起來。

  「貴人，汾州已過，再有幾天，咱們就要進入金國地界了。」

  看到楊雲站在船頭觀望，梁老闆帶著一絲諂媚笑容，上前與楊雲敘話。

  「嗯。」

  楊雲點點頭，只隨口應了一句。

  大商羸弱，幾代重文輕武，自廢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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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商的幾個鄰國，卻是養了虎狼之師。

  遼，金兩國對大商肥沃的疆土垂涎已久。

  尤其是最近幾年，蠻夷們越發猖獗，邊關戰事一直不斷。

  楊雲只想早些進入金國地界，早些賺一筆銀子回京。

  他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天不遂人願。

  就在楊雲與梁老闆閒話的時候，忽然間，前面的河道上，出現些許黑點。

  楊雲定神一看，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梁老闆也看到了前邊的情況。

  這位精明的商人，直覺眼前一黑，哀嚎著：「壞，壞了！是官兵在設卡，難不成，又打起來了？」

  楊雲沒理會梁老闆。

  說話的功夫，前面的黑點漸漸明晰。

  河道上全是被攔下來的貨船。

  情況跟梁老闆說的一點不差。

  「停船，靠邊停下，接受檢查！」

  官兵在上游，架著小船過來，沿途一直在衝著楊雲警告。

  根本不用楊雲命令，縴夫們就不再拉縴。

  貨船就近拋錨，停泊。

  十幾個官兵也將小船停靠岸邊。

  「官爺，前邊是什麼情況？」

  楊雲淡淡笑著，滿臉客氣的迎了上去。

  看楊雲談吐，不似俗人，為首的官兵，也對著楊雲微微拱手，態度還算客氣。

  「金兵要打進來了。朝廷正在加緊布防，河道已經封鎖，不准通行。你們這條船，朝廷也要徵用。」

  「啊？」

  梁老闆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癱在了甲板上。

  一艘貨船造價不菲。

  梁老闆是去年才下了血本，換的新船。

  造船借了不少銀子，梁老闆只想著儘快去金國做生意，賺了銀子，年底之前，還給債主。

  官兵的消息，簡直是一場噩耗！

  生意沒得做不說，連新造的船也要搭進去，這可叫梁老闆怎麼活？

  「官爺，小人的船是新造的，已經借了不少銀子。求您開開恩，放小人一條生路，叫我們回去吧！」

  回過神來，梁老闆立刻磕頭求饒，哀嚎不斷。

  官兵卻絲毫不給他半點面子。

  「大膽刁民！朝廷徵用你的貨船，那是你的榮耀，再敢嘰嘰歪歪，小心人頭不保！」

  「官爺，這條船，船是小人唯一的財產了！」

  「放屁！一條破船，比養育你的國家還重要？你不相信朝廷嗎！」

  官兵兩聲呵斥，梁老闆嚇得渾身哆嗦，嘴裡立刻沒了聲息。

  再說下去，別說船，他的命都要沒！

  船一停，周夢月就被驚動了。

  站在船艙外邊，周夢月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幕，久久無言。

  朝廷這般巧取豪奪，與殺人有何分別？

  「官爺，能否給我個面子，叫他回去？」

  梁老闆跪在地上，可憐巴巴望了半晌，楊雲終於是心軟，上前說話了。

  多一艘船，少一艘船，對朝廷來說，無傷大雅。

  但對梁老闆來說，這一艘船，就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給你面子，你特麼誰……大，大人！」

  官兵還在嘲笑楊雲不自量力，驟然間，楊雲已經摸出東廠的腰牌，正對著官兵臉上。

  急急改口的官兵，倉皇跪地，這回輪到他們被嚇得哆嗦了。

  「給我東廠一個面子，如何？」

  「是！大人，小的不知您是東廠的人，小的罪該萬死！」

  「去。一邊等著去。」

  楊雲也不跟這些官兵計較，揮揮手，就打發他們去岸邊待命。

  官兵一走，梁老闆立刻嚎啕大哭，跪著不斷給楊雲磕頭，表示感謝：

  「貴人，多謝您的大恩大德！我願一輩子做牛馬，報答……」

  「行了。送了我一路，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要不是我耽誤了一天時間，沒準你就過去了，也不用被關卡攔著。」

  「小人不敢！」

  「生意，看來是做不成了。早些開船回去吧，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那貴人，您？」

  「我？哈哈，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我是朝廷的人，理應為朝廷分憂解難。不用管我，等我們卸下行禮，你就開船走吧。」

  「貴人，保重！」

  梁老闆抹了一把眼淚，重重給楊雲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

  周夢月，方回也都出來了。

  下人一番忙碌，楊雲他們不多的行禮，就被卸下貨船。

  梁老闆站在船尾，一直看著楊雲，感動的涕泗橫流。

  船往回，順流直下，開得很遠了，楊雲還能依稀看到梁老闆在站著。

  「也是個可憐人，幸虧你幫了他一把，不然，船要是沒了，他得家破人亡。」

  周夢月嘆息著，說了一句。

  這回，小公主不是站在他父皇一邊，而是跟楊雲意見一致。

  至於方回，他已然激動的眼眶泛紅，哽咽道：「蠻夷欺人太甚。義父您說得對，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今日，便是拼上這條命，我也要誓死效忠義父，效忠朝廷！」

  悲憤至此，方回也是將義父放在前面。

  楊雲嘴角一勾，他果然沒看錯這小子。

  「兄長，邊關起了戰事，那我們……」

  「去邊關走走吧，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咱家是朝廷重臣，理應為聖上分憂！」

  「多謝！」

  周夢月眼眶一紅，同樣有些抑制不住情緒。

  都說太監是貪生怕死，奸佞小人，但楊雲卻不是傳言中那樣的小人。

  面對不公，楊雲會義憤填膺。

  面對家國危難，楊雲更是挺身而出，毫無猶豫。

  如此赤膽忠心的楊雲，如何不讓周夢月感動？

  楊雲對著周夢月微微拱手。

  還禮過後，楊雲便大步往前，朝那些官兵的方向去了。

  「起來說話。」

  「謝大人！」

  「金兵從何處來犯，戰事如何？」

  「回大人，金國集中了數萬騎兵，正在籌備渡河。冠軍大將軍奉旨討賊，坐鎮汾州，正在沿河布防，準備迎戰金兵。」

  「吳鎮宇來了？走，帶咱家去汾州城看看！」

  「是！公公，小人這就去通稟上官，給您備馬。」

  「去吧。」

  目送著小卒離開，楊雲站在河邊，閉闔雙目，靜靜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