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三策定河中

  「公公，你……你不是跟楊萬里那畜生一夥的？」

  方勝雄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狐疑看著楊雲，心裡一股愧疚，卻是油然而生。

  「你終於知道了？」

  「知道了，老夫都知道了。公公，快，裡邊請！」

  方勝雄親自引路，帶楊雲一行進了大堂，入了上座。

  叫來下人給楊雲奉茶，方勝雄滿懷愧疚的，拱手給楊雲道歉：「楊公公，老夫方才多有得罪，失禮之處，還望公公寬宏大量。」

  「嗯。」

  

  楊雲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方勝雄這類人，的確是很不討喜。

  不善交際，又不會看旁人的臉色，也難怪方勝雄堂堂舉人，半生不得朝廷重用。

  用後世人的眼光來看，方勝雄就是情商太低。

  「方才公公問我三句話，老夫思來想去，還不甚明白。敢問，公公您是何深意？」

  知道楊雲不是楊萬里一邊的，方勝雄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對楊雲客氣有加。

  「我是問你的從政理念。」

  「理念？公公，老夫不知，您說的這個理念，他是何物？」

  「這……」

  楊雲懵了一下，這才耐著性子解釋：「咱家的意思是，倘若有人與你競爭河間知府的位置，方老爺你要如何說服我？咱家說更白一點吧，你當了知府，以後會有何作為？」

  「老夫會說服城中的士紳，大戶，讓他們出錢，為流民施粥，我為知府，當保證河中城，不會再有人因飢餓而死。」

  楊雲點點頭，示意方勝雄繼續說。

  「我會出兵，進山剿匪。身為一方父母官，老夫當盡全力，保一方太平。」

  「我會加固堤壩，以防洪澇。確保，黃河水患，不會殃及河中。」

  「小，咳咳，兄長果然沒有看錯人！」

  方勝雄三句話說完，小公主周夢月，立刻便眼前一亮。

  這，不就是朝廷喜聞樂見，百姓夢寐以求的青天大老爺嗎？

  不會貪污，又能辦事。

  方勝雄完全滿足周夢月對一方知府的要求。

  然而，周夢月身邊坐著的楊雲，卻是淡淡搖頭，中肯道：「方大人，你的從政理念，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但要擊敗與你競爭的對手，卻還遠遠不夠。」

  「哦？楊公公，你這話，老夫實在難以苟同，莫說無人與我競爭，即便是有，老夫之能，也該在他之上。」

  「方老爺，你很自信嘛？」

  楊雲咧嘴一笑，淡然道：「常言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讓城中富庶之人，施粥賑災，此乃下策。你為何不擴大生產，讓那些流民有一份固定的收入，養家餬口？」

  「擴大生產？」

  方勝雄聽不太明白楊雲的意思，但這妨礙，楊雲的觀點，讓他有種眼前一亮，茅塞頓開的感覺。

  「富庶之人手中有銀，流民百姓苦於飢餓。方老爺你為何不下令開墾荒地？黃河邊，最不缺的就是沃土，士紳出銀出錢，僱傭百姓開荒，來年，沃土上產出糧食。再由朝廷出面，償還士紳之前的投入，連本帶息，分期償還。如此，百姓有田，日後不為饑寒所困，士紳大戶有銀可賺，日後定會熱衷於此。咱家這一策，不比方老爺你施粥強高明許多嗎？」

  「是啊，百姓有田在手，士紳有銀可賺，朝廷不用出一分一毫的銀子，就把流民之患給解決了。公公高見，老夫不及你！」

  方勝雄大受震撼，當堂起身，俯首相拜。

  「還有你說的第二點，山匪乃是大商的跗骨之蛆，剿之不盡。連年帶兵剿匪，勞民傷財，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討賊不如防賊，正確的辦法是，方老爺，你當用重賞，去僱傭勇夫，都不用朝廷如何出力，民間，還有那些士紳，自發的就會為了賞銀而去剿匪。」

  「朝廷不動一兵一卒，猖獗的盜匪不攻自破！公公，您……公公在上，請受老夫一拜！」

  楊雲第二策出來，直接讓高傲的朝廷舉人跪地拜見。

  一旁坐著的周夢月，亦是聽得大受震撼。

  明明楊雲聲音不大，但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振聾發聵。

  後世人看來簡單的計策，到了大商，卻是遠超這個時代的先進理念。

  並非楊雲聰明，只是楊雲此刻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俯瞰這個落後的大商帝國。

  「第三，朝廷興徭役，最是動搖民心，每年因此家破人亡之事，數不勝數。方老爺，你少少拿出哪怕一丁點的銀子，僱傭百姓做工，百姓也會蜂擁而至。不能既要馬兒跑，還要馬兒不吃草。以勞工取代徭役，這才是上策。」

  「公公，老夫服了。您若是與老夫競爭這知府之位，老夫必敗無疑，在公公您的大才之前，老夫肚子裡這點聖賢書，簡直就是白讀。河中有公公三道良策，安有不興之理？」

  方勝雄大受震撼，跪地久久不能起身。

  清高的士紳舉人，可以橫眉冷對千夫指，但一樣誠心誠意的，俯首甘為孺子牛。

  這才是大商最讓楊雲感動的地方。

  方勝雄這樣的讀書人，他們才是整個大商的脊樑！

  「方老爺，河中，咱家便交於你了。莫讓咱家失望，莫讓河中的黎民百姓，對你失望！」

  「公公放心，老夫治下的河中，一定會如公公所望，興盛起來！」

  方勝雄再次跪倒，恨不得指天發誓。

  楊雲此刻才是起身，將方勝雄扶了起來。

  一摸袖子，楊雲捏出一封書信，叫與方勝雄手中。

  「方老爺，將此信函，安全送到汴京太師府。到時，河中知府，就是方老爺你了。咱家期待方大人一展胸中抱負。」

  「多謝公公提攜教誨，公公，老夫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你且說來。」

  方勝雄一陣猶豫，他沒說話，而是喊了下人，幾句耳語。

  一會的功夫，堂下就多了一個穿著儒袍，看上去還未成年的小少年。

  十五六歲的少年，長相端正，滿身正氣。

  好一個讀書人，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