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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證言

2024-05-30 04:12:36 作者: 蝸牛Dee

  「這與我二人又有何干。」

  陸三兒眨著眼,一臉的不為所動。

  錦瑟吶吶地低下頭,也不出聲。看著這二人,朱石難免有些喪氣。

  「如今天下初定,正是開創盛世之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二位難道不願為這盛世安定,出一份力嗎?」

  「不願。」

  陸三兒心道,我一個叛軍餘孽,在這裡充什麼大尾巴狼呢。說著也不顧錦瑟怎麼想,徑直去尋了一匹無人看守的馬,就要來拉走錦瑟。

  「姑娘呢?」

  朱石望著錦瑟,有所期待。

  

  「若是一方縣令當真和山匪有勾結,那這一方百姓什麼時候能有出頭之日?」

  錦瑟望著遠處微微發紅的天際,沉吟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願意為大人作證,只一樁,我只說自己知道的,旁的不知情的,我一概不管。」

  朱石喜不自勝,鄭重道謝。

  陸三兒牽著馬,迎面而來,看到這般情形,便知道發生了何事。

  當即有些頭疼,「你這個人,就是口是心非。」

  「再讓你碰上十樁這樣的閒事,看你能管到什麼時候去!」

  錦瑟苦笑了笑,「是我活該了。」

  太陽緩緩從天際爬了上來,晨曦照耀著大地,又煥發出無限生機。

  院子外被燒的焦黑的一塊地,如今只留下些灰白的痕跡。風一吹,便不知散落到何處去了。

  昨日還耀武揚威的人,今日就這般隨風而去,化作春泥了。

  孫大爺扛了把鋤頭,將那塊地翻了翻,鋤頭翻飛間,那裡便再無半點痕跡。

  臨走前,孫婆子拉住陸三兒的手,不知嘀咕著些什麼。

  幾句話的功夫,孫婆子又訕訕鬆開手,放他離開了。

  海潮有些好奇,見陸三兒追上了隊伍,立刻問道,「那孫大娘跟你說什麼呢?」

  陸三兒諱莫如深,「大買賣。」

  身後的蒼穹仍是一片嫣紅,但比之前幾日,已經好了許多。許是火勢控制住了的緣故,漸漸少了幾分人間煉獄之感。

  陸三兒揚著馬鞭,一路追著風兒疾馳著。

  這樣的暢快,仿佛許久都未曾有過。

  一剎那間,他突然想著就這樣隱姓埋名生活在此也不是件壞事。策馬人間,豈不肆意?

  「陸大哥這是怎麼了?」

  海潮望著陸三兒兔子一般撒歡的背影,不免有些茫然。

  錦瑟抿著嘴笑道,「許是壓抑太久了,尋到出處了。」

  天高海闊,揮斥方遒,這才算是真正的人生吧。

  這官府的馬兒果然同尋常的馬兒不一樣,那蹄子跑起來十分有力,踏在路上,發出悅耳的「蹬蹬」聲,似上好的絲竹之聲。

  馬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身上油光水滑的,動作間,線條極盡優美,堪稱悅目。

  錦瑟雖來過一次西戎,但多是形色匆匆,大半都是在晚上。這還是頭一遭這樣慢悠悠地仔細觀賞此處的景致,只是這西戎不愧稱得上不毛之地。出了山間,便是光禿禿的黃土地。

  風一吹,滿地都是沙塵,滾著小石子四處飛。

  這麼看來,那鹿山之下,竟是塊好地方。

  朱石急著回去,一路上也未停下。走了一個白天一個晚上,終於在第二日的拂曉到達了清河縣的官邸。

  錦瑟二人被安置在縣衙街邊的一個小院子裡。

  一進到院子,這才發現這裡都是朱石尋來的證人。

  原來此處正是朱石的大本營,還未來得及歇息,便有人執了筆墨來為他們錄口供。

  錦瑟二人以兄妹相稱,真真假假地告訴書吏,自己是來自正陽關外的流民。因家貧被家中阿爹賣了,這才和兄長一路逃難至此。本想尋個落腳之地,不想在傲然山遭了賊。

  「那伙賊人精明得很,用客棧做偽裝。若是食材豐盛的時候,便劫財罷了。若是短吃食了,財和人便都沒了。」

  錦瑟繪聲繪色地說道,「他們店裡的招牌便是醋溜排骨,您知道是怎麼做的嗎?」

  「一小節排骨成這么小的小塊,過一遍熱水,裡頭加些生薑料酒去腥,用秘制的香醋醃上半刻,再用熱油炸了,那叫一個金黃!接著便是重頭戲,下醋溜汁熬,大火濃濃燒開了,那香味,真是隔著十里都聞得著!」

  說罷,錦瑟不懷好意地添了一句,「有這樣的手藝,到縣裡尋個伙房的活計不好嗎,竟幹這樣的事,哎!」

  聯想到那做排骨的材料,書吏捂著嘴,當即就連連擺手,腦中浮想聯翩。

  「我沒吃過,我這哥哥吃了,都覺得好吃呢!」

  錦瑟捂著嘴,細細笑道。陸三兒見她這般故作天真的做派,倒覺得好笑,當即跟著附和道。

  「知道是什麼做的之後,吐了我三天三夜。那賊頭兒還笑我說這麼好的東西,叫我吃浪費了。」

  說著擺了擺手,一副可惜了的模樣。

  書吏哪裡還忍得住,連筆都來不及放,就俯在一旁的欄杆邊吐了起來。

  朱石到時,見到的便是這幅情景。

  他早早便去縣衙議事,顯然是碰了一鼻子灰,臉上很是不快。

  「你不是陛下欽點的勞什子大臣嗎,怎麼還會被這小小的縣令壓制?」

  陸三兒便吃著案几上的橘子,便笑道。

  朱石嘆了口氣,「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人家上頭還有人呢。」

  錦瑟稱奇,「你背後不是也有人嗎,誰還能大得過皇上去?」

  朱石閉著嘴唇,顯然是不願意多說。

  「明日升堂審理傲然客棧一案,證詞可擬好了?」

  陸三兒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面前的白紙。

  那上頭一點點墨,顯然是沒寫多少。

  看著書吏吐得上氣不接下氣,朱石索性自己動起了筆。

  「我對這醋溜排骨怎麼做的沒半點興趣,倒是你們,怎麼跟著山賊一路上了山,又到了孫家。」

  這裡頭的事情盤根錯節,一旦捋不清,便會被人抓住把柄,糊弄了過去。

  陸三兒將早已想好的託詞一一道出,「那日我二人入住之後,我妹子便貪玩偷偷溜了出去,我因在那賊人面前漏了財,便被捆了起來,打鬥間見了血。正巧衙門一隊衙役來這裡疏散百姓,叫他們發現了異常。」

  「那伙賊人本是不欲生事的,豈料那領頭的衙役氣焰有些囂張了,當場便被教訓了一通。那其他衙役肯定不服啊,就打了起來。兩伙人就打成了一團,胳膊兒腿兒到處亂飛……」

  朱石越聽越不像話,喝止道,「講重點!」

  陸三兒扔了片橘子,咽下,「後來我們便被當成儲備糧裝上了箱子,然後我妹子回來,見我們被捆了,便一路跟著到了山上。她小的時候學過騎射,趁亂便將我和海潮救了出來。」

  「後來,我們逃下山,本想趕緊報官,不料扭頭又碰見了他們在孫大爺家作惡。本著匹夫之責,我便讓海潮趕緊搬救兵,我和妹子守在孫家看著。」

  陸三兒眉頭一挑,衝著朱石道,似乎是為了證明些什麼。

  「後來的事情,你們便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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