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意
2024-05-30 04:08:35
作者: 蝸牛Dee
見到雲錦瑟的面容之時,周雅之有些許眼熟之感。
二女一丑一美,皆是身穿囚服,蓬頭垢面,狼狽得很。讓人感到怪異的是,那丑的,舉止儒雅,禮儀端方。那美的,卻行動粗鄙,半分氣質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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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之一見她二人,就看出了不尋常之處。
「快!取我的星盤來!」
周雅之急切地奔向殿外,沖那值守的內侍叫道。他向來自詡為師門第一人,對於星命之說向來都是他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只是自視甚高如他,也是頭一次見此怪相。
這二女,單單從面容上看,就仿佛是穿錯了皮囊的兩個人。
周雅之的心臟砰砰跳動著,他心知此事必是絕好的機會,或可一戰成名,將本派發揚光大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他似乎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催促著他快快快,快去查清這其中的真相。
那內侍難得見他如此認真,立刻撒開腳丫子就跑起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取來星盤圖紙等物,悉數遞給他。
錦瑟二人依命而為,告知周雅之自己的生辰八字,這才發現,她二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連時辰也不差分毫!
虧得李思華之前以「姐姐」稱雲錦瑟,原來兩人竟一般大小。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周雅之激動道。但凡秘術,皆是以人之星命作為紐帶,才能施展。
他仿佛從她二人身上看到了什麼端倪似的,叫道,「哪裡有這麼巧合之事!」
「那你到底研究出個子丑沒有?」
蕭晟見他上下搗鼓半天,最終只得出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結果,不由蠻橫地打斷道。
周雅之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你二人道,昏迷之際聽到有女子同術士說話的聲音,可真切?」
李思華答,「小女聽得真切,也見到了,不過只看清了半張臉。」
蕭晟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在一旁的架子上翻找起來,那裡有著此前畫師為後宮眾人所做的畫,其中便有梁王妃。
「你看看此人。」
蕭晟從書架身處拿出一錦盒,裡面正是梁王妃的畫像。
那畫軸徐徐展開,只見一眼若桃花,面如中秋之色的女子嘴角含情,倚窗而立。那樣的美貌,單單看著畫像,就足夠讓人痴迷。
李思華越看那畫像,越覺得眼熟,不由點了點頭,「雖然只見到半張臉,看不真切,但那女子美得驚人,神態和這畫像不差分毫。」
錦瑟打眼望去,不由一時有些錯愕。她貪戀地看著,似乎是什麼珍寶似的。
蕭晟得得了想要的答案,便將那畫軸收了起來,錦瑟目光跟隨著他的動作,一動一移。
周雅之在一旁看著,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又想起今歲在梁王府中隔著紗帳見過的那梁王妃,忽然想到了什麼。
「這錦瑟姑娘,仿佛與梁王妃有幾分相似。」
周雅之向來眼睛毒辣,拿過那畫像,比著李思華看了片刻,得出結論。
李思華被他的動作弄的有些惱怒,當即推開,「你這人,好生無禮。」
錦瑟忙打岔道,「剛剛是小女唐突了。」
「不過是久未見如此驚人之貌,有些失禮了。」
錦瑟低下頭,掩去自己的神色。
蕭晟見他三人為畫像之事糾纏,不免覺得有些因小失大,索性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吩咐道:
「解鈴還須繫鈴人,如今之計,還是譴人先去探查梁世子的情況,是否如雅之所言。」
蕭晟沉吟道,又望向周雅之,「雅之,你且回欽天監,翻一翻你們那、」
蕭晟說著,有些記不清名字。
周雅之知道他心中所想,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來,「天命占星派。」
「哦,去翻翻有什麼典籍,看看可有解法。」
「若是此事你能尋出法子來解,朕金口玉言,賜你辦學之權,光大你占星派。」
蕭晟補充道。
周雅之見狀立刻激動地跪地謝恩,那模樣,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似的。
李思華見他這樣只覺得好笑,低聲嘀咕道,「非金非銀的,還能這麼高興,莫不是傻?」
豈料她這話立刻被事主聽了去,不免又得了好些嘲諷。
「你這女子知道什麼?這辦學可是大事! 國之本也,國民也,國民的教化何其之重,陛下賜我天命占星派能得這興學之權,簡直是如蒙再造!」
周雅之說得慷慨激昂,對蕭晟極盡奉承,可惜殿中眾人卻無一人同他感同身受,不免有幾分落寞。
「行了,快去!若是朕在梁王那裡尋到了破解之法,你這興學之權可就沒了。」
蕭晟一句話輕輕巧巧,立刻讓周雅之連滾帶爬地走了。
殿中如今只得錦瑟、李思華並蕭晟三人。
蕭晟有心同錦瑟敘話,於是著人將李思華帶下去,只留自己同錦瑟在殿中。
二人相顧無言,久久不知說什麼好。
「見你如今這樣,倒真是彆扭。」
蕭晟望著這幅陌生的皮囊,本想撫摸一下她的臉,又止住了。
錦瑟見此,有些難過,「是太醜了嗎?」
「我從未想過,再見面是如今這般。」
「你也從未想過,尋求我的幫助。」
蕭晟悶聲道,「你出了如此大事,若不是我恰巧去了那五台寺,你當如何?」
「以你如今的樣子,會有幾人信你、幫你?你又到哪裡尋方法去解此秘術?」
蕭晟越說越有點激動,末了他又重複道,「你不信我會信你。」
錦瑟心中一痛,確實如蕭晟所說,自己似乎從未將他當做可以依靠的對象,也不相信,身為帝王的他,可以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五台山相認之時,蕭晟的所為,她甚至並不覺得悲傷,仿佛理應如此似的。
如今得他此問,錦瑟竟無言以對。
「你總是這樣,當初被那李思華欺辱,我明明在你的身邊,你也從未想過向我求助。」
「是我當不得你的信任嗎?」
錦瑟不妨他這麼問,心下只覺得不是這樣。她自小失去娘親的庇護,從來遇事都是想著自己解決,也很少去依靠別人。與其說自己不信任他,不如說,她從來就沒有這個習慣去靠別人。
錦瑟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解釋。
蕭晟見她如此,只得苦笑了笑,「原是我先騙了你。」
蕭晟自問在錦瑟面前向來坦誠,只這身份一事隱瞞於她。本想著將她接進宮中之後再慢慢解釋,孰料世事莫測,不過三個月的功夫,一切竟物是人非。
心上人早已不是曾經的人面桃花,而此刻更讓蕭晟傷心的是,自己在她的心中,仿若無物。
許是他落寞的情緒太盛,一旁的錦瑟都有些受到感染。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竟忍不住先酸了鼻頭。
想著不遠千里的奔赴,想著冒死也要再見他一面的決心,她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只是此刻在他的質疑之下,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
蕭晟望向錦瑟,見她噙著淚水,泫然欲泣,有話又說不出,只一個勁的哽咽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小氣了,哪裡還忍心苛責於她,只道是自己做的不好,這才讓錦瑟遭了如此大的磨難。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皆是我的錯。」
蕭晟說著,將那日思夜想的人兒擁入懷中。他在錦瑟面前,似乎沒有一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的只是一心戀慕著她的少年郎。
如此的溫言細語,更加錦瑟哭得不能自己。她何德何能,能夠得此人傾慕。
曾經經歷的種種,仿佛都是為了此刻的相擁。兩顆心,從未如此靠近。錦瑟心中無比激盪,原來,她奔赴的同時,他也在向她靠近。
「都是我,是我不好……」
她哭道。
「我既知道你的身份,頭一件事就應該是來找你,而不是想著自己解決。是我的錯,連累你為我擔心。」
淚水暈染在蕭晟的肩頭,一層一層,印在他的心口。他只覺得此時的少女,脆弱又易碎,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輕易粗魯不得。
「你呀,見了我沒有一刻不哭的,快擦擦淚吧。」
「如今的正經事,當時想著如何會會這梁王府之人呢,這可是硬茬。縱使是我以皇帝身份壓之,沒有鐵證如山,怕是那梁王妃也不會俯首認罪,更遑論為你二人解這秘術了。」
蕭晟撫了撫她的背,細細摩挲著。
錦瑟聽到這「梁王」二字,不免有些心驚。
「不知這梁王,是何等人物,竟如此大本事?」
錦瑟聳了聳鼻子,那鼻尖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在日光的折射下,透著微光。讓蕭晟看得,心中頗為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