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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計劃

2024-05-30 04:07:58 作者: 蝸牛Dee

  自那蔣渭生應承錦瑟之後,當天夜裡,二人就細細籌謀了一番。

  此事宜早不宜晚,眼下便有一良機。

  第二日,到了本該押解錦瑟去受刑的時辰,正是布局伊始。

  錦瑟側目而視,心中緊張不已。但只見蔣渭生老神在在,又在埋頭苦讀——自她入這監牢,對方每日的起居便是如此:讀書——飲酒——睡覺,如此往復,日日不變。

  見此情景,錦瑟心中越發對他好奇起來,此前的忐忑也一掃而空。

  「公子這模樣,合該是個進士老爺。」

  她此言本是戲謔,未曾想蔣渭生也不惱,只笑道,「你怎知我不是呢?」

  這就奇了,臨城百年來,能得進士殊榮者,不過寥寥幾人。皆是大書特書,留在了縣誌之上。饒是錦瑟這樣本該大字不識的繡娘,都略略聽過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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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瑟不知他這話的真偽,因她生長於此,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年輕的進士,心下不由有些疑惑。

  「這便是我的冤屈了,待有幸出去,必定與你詳說。」

  說著,蔣渭生遞過一草紙寫就的便箋給她,忽想到這姑娘出身貧寒,許是不識得字的,又想著收回來。豈料對方似乎是察覺到他這微小的心思似的,只笑著說,「小女雖不才,字還是認得幾個的。」

  諸如《中庸》、《大學》者著書錦瑟雖不曾拜讀過,《三字經》、《女戒》、《詩經》等卻是能誦的。

  如今這世道,女子讀書雖不是甚稀奇事。但出身貧寒吃飯都難,卻能識得幾個字,這倒有些出乎蔣渭生的意料之外,只嘆道,「是我眼拙了。」

  錦瑟借著廊上的燈火仔細辨認著上面的字跡,只見上書著,「見機行事,坦然處之。」

  她不由嘴角帶笑,想來是剛才探頭探腦的模樣叫他看到了,故特地寫來安慰她的。

  錦瑟抬眼去看蔣渭生,只見他仍舊是神秘兮兮的模樣,只指了指那便箋,示意她吞下肚去。錦瑟依言照做了,他這才放心,又說道,「你只需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定要辦到,否則事發,你我三人皆是小命不保。」

  他指了指自己同錦瑟,又指了指牢門之外的不知何人。

  錦瑟見茲事體大,忙鄭重地點了點頭,又對著蔣渭生磕了三個頭,「公子大恩,沒齒難忘,必不負所托。」

  須臾一盞茶的功夫,審訊錦瑟的衙役一行人這才姍姍來遲。

  錦瑟回頭望了一眼蔣渭生,只見他早已換了一副顏色。對此押解的情形充耳不聞,只沉醉於自己的詩書中。

  錦瑟身上的舊傷並未痊癒,此時行走仍不能。眾衙役見此,仍舊是拖拽著她前行,並沒有因她女流之輩而多幾分憐惜。

  待到了行刑間,她這才發現這裡的變數——原來正是獄卒趙順。

  對方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乖覺些,錦瑟立刻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

  原來,審訊者本是四人:施刑者二、審訊者一、記錄者一,今日不知為何,負責施刑的一人突然鬧肚子,下不來床。適時趙順前去送酒,見此情形,於是毛遂自薦,替補而上。

  待諸事安排妥當,審訊之人端坐上首,問道,「李氏,可認罪?」

  錦瑟仍舊閉口不言,見她如此,眾衙役也不廢話,掄起板子就招呼。錦瑟本就是舊傷未愈,哪裡經得起連日的折磨,不過是三兩下的功夫,立刻就暈厥了過去。

  眾衙役見此也不住手,潑了水,過了片刻,見她迴轉過來,又繼續。

  如此往復,待到打到「十八」之數時,趙順忽得大叫道,「大人,不成了!這人怎地沒了進氣!」

  說著,他自上前去探錦瑟的鼻息,錦瑟也趁勢裝作昏厥。趁著眾人忙亂,趙順小指偷偷一勾,將一丸藥塞進了錦瑟口中,錦瑟順勢咽下。

  幾乎是瞬時之間,一種窒息感由胸腔而上,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加之身體鋪天蓋地而來的痛感,錦瑟只覺得眼前一黑,瞬間沒了生氣。

  眾人探她鼻息,初時本還有微弱的呼氣,不曾想又等了片刻,須臾之間人竟連脈搏都全無了。

  領頭的衙役,是個見慣大場面的,老道地吩咐道,「慌什麼,趁著還沒死透,趕緊按了。」

  說著便見怪不怪地指揮眾人行事,又似乎是嫌這裡晦氣,帶頭走了出去。

  立刻有人拿出早已擬好的文書,就著錦瑟血跡斑斑的雙手,按下了認罪的手印——倒是省了拿印泥的功夫。

  「這下好了,都能交差了。」

  餘下二人笑道,忽又想到什麼似的,裝作不經意問道,「只是這屍首該如何?」

  如今夜已深了,誰不想早些回家,熱熱地飲上一杯黃酒,好解去這一身的疲乏。只是這領頭大哥走了,趙順又是個臨時抓來替補的,他二人雖有心叫他幫忙,又唯恐在同僚間落下個欺生的口舌,因而並不敢主動說出應對之策,只互相虛與委蛇著,拿眼神去示意那趙順。

  「就讓小的去吧,小的家住城西,正好順路。」

  趙順見他二人如此,心下瞭然,這也正中他的下懷。

  如此這般,三人對視,皆是坦然一笑,好一個其樂融融。

  那亂葬崗正在城西,今日又正是十四,鬼門大開的日子,晦氣得緊,就算是趙順,平白無故也不會跑這一趟。只是如今心中既有大計,這些瑣碎也不計較了,只心中默念著各路鬼怪行行好,莫要找上他,權當安慰。

  只見趙順不待吩咐便麻溜地直牆角尋出一卷破蓆子,將那「女屍」一裹。又在二人眼皮下取了小車過來,推送出去。

  「如此,便辛苦趙老弟了!」

  「不辛苦,不辛苦。」

  趙順做足了姿態,只當自己是個拉磨的驢罷了。

  待到出了衙門的範圍,他這才敢松下一口氣。

  眼瞅著子時已過,趙順披著林間漏下的星月的點滴光芒,在亂葬崗上尋了一處較為平整的地方,將錦瑟放下。此刻藥丸的效用已過,錦瑟慢慢只覺喘息漸順,心口的大石慢慢被挪開了似的。

  再睜眼,便是圓圓的一輪月。

  以及獄卒趙順那張肖似老鼠的臉,趁著陰森森的老樹昏鴉,驚得錦瑟立刻坐了起來。

  「姑娘別怕,別怕。」

  趙順倒是不介意她此番動作,自袖中掏出一物遞給她——是一卷細細長長的捲軸。

  「這是蔣公子交代的。」

  錦瑟接過展開,赫然是一副美人圖。

  趙順見此,笑道,「蔣公子倒是好心思。」

  錦瑟聽他此言,便知道這畫中另有乾坤,不由贊一句玲瓏。只不知這蔣渭生是怎麼同趙順交代的,對方言語間竟露出幾分她同那蔣公子之間有些私情似的。

  想來蔣渭生並未同趙順說實話,但錦瑟此時也不好辯解,生怕一不小心拆穿了他的謀劃,就不好了,於是只當默認。

  「只是姑娘既得此生機,今後切莫再出現在人前了。或是改頭換面,或是移居他鄉,只莫再以李氏的名頭行走了。」

  錦瑟見他雖長得有些賊眉鼠耳,但說出的話卻是實打實為她考慮。於是忙點頭應是,趙順見她也乖順,於是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只是不知此舉,會不會牽連到您。」

  錦瑟問道。

  「只待姑娘完成蔣公子交代的事情,就算東窗事發,於我二人都是無礙的。」

  說著又將一乾淨的包裹遞給錦瑟,裡面是一套有些髒亂的粗布衣裳,「實在是時間太急了,只得尋了我家婆娘的衣裳,蔣公子說了,不必太乾淨,這樣才像是尋常百姓告狀的樣子。」

  趙順交代完這些,便道要趕緊動身回去了——今日他還要點卯當值,晚了少不得被人詢問。

  錦瑟只是不知,這趙大哥哪裡來的底氣,如此信任蔣渭生。但眼見天光漸盛,此時也不再好耽擱。於是二人分頭行動,錦瑟則啟程前往蔣渭生所交代之地——北麓山下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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