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看葉成魚
2024-05-30 03:46:40
作者: 幹了這碗墨
跟她一起的兩個少女早己腿軟無力,嘔吐不止。
她繼續走著,臉色木然,早已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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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了義匪們平時住的屋子。
她看到了悲痛欲絕的百姓,她看到了院子裡屍體堆積起來的小山。
她看到了無數人頭中的一個,上次離別前還笑意溫柔的少年。
那天離別,她說她想嫁給他。
他說,「老大說過,等你出閣,明媒正娶。」
她抱起己經有些乾枯的人頭,緩緩倒地。
一滴*涼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第二日清晨,普世站在縣門前。
東升的太陽,照亮了遠處的人群。
臨近,一個中年男人抱著一個少女。
經過普世身邊,中年男人沒有任何言語,他的身上全是泥土。
仔細看,手上的指甲已經脫落,手心泛紅。
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他們的血。
他們埋葬了幾百人,有的根本找不齊身體,開始的憤怒,到心驚,直到最後的木然。
中年男人雙目無神,懷裡的少女臉色白得可怕,身體僵硬。
向縣城走去。
平日早已人來人往的街道,今日空無一人,普世目送中年男人抱著少女走遠。
大漢身後男女老少近百個人,面色無悲無喜,身上指甲里,全是腥紅色的泥上。
中年男子與普世擦肩而過的瞬間,普世心海炸響,心臟猛然收縮。
咋日買麵餅的青年嘴角抽搐,上前問道:「大和尚,我可以殺你嗎?」
普世內心驚怕,競有些腿腳無力。
強自鎮定道:「施主為何殺我?
「因為我覺得你是壞人,就像你覺得山上的義匪是壞人一樣,所以,我要殺你。」
青年取出匕首,就等著普世同意,很有禮貌。
面對妖獸的利爪,面對修士的劍鋒,普世從沒有感受到懼怕,但見到這凡人手中的匕首,普世怕了。
他從匕首上看到了刺眼的陽光,也看到了數白雙亳無波瀾的眼睛。
「阿彌陀福,若施主覺得我是,那便可殺我。」
「撕~」
刺耳如金鐵摩擦的聲音,青年毫不猶豫的用力刺去,普世雪白的僧衣摩擦出火星,匕首轟然斷裂。
根本破不開一點防禦。
匕首斷裂的聲音顯得如此刺耳,像是打破了某種平衡。
原木平靜的白姓仿佛突然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只是眼中沒有餓意,有的只是恨意,無盡的恨意。
人群把普世團團圍住,張開大口,拼命的咬下,不斷有牙齒被崩壞,血與口水混合,讓這些平時面善的百姓,此刻猶如九幽的惡魔。
指甲抓向他,指甲被掀起,在他身上留下無數條痕跡。
一隻只手,一張張口,是來著地獄的審判,要將他拉入地獄。
普世清秀的臉突然變暗,
青筋像一條條小蛇,在臉上蠕動。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入地獄?」
圍在他身上的十兒人瞬間被震飛,在空中大口吐血,有細碎的血塊。
普世周圍瞬間真空十餘丈,他腳步用力一踏,瞬間出現在一個老人面前。
一手握住老人的臉,只要稍微用力,老人的腦袋就公爆開。
透過手指縫隙,普世看到了老人的眼神。
沒有懼怕,只有恨意。
心湖深處,普世早己方念俱灰。
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也就是在這一刻,心魔突然鬆動了
普世瞬問驚起,心湖深處佛光大亮。
一切都只是在瞬息之間。
人們正要衝上去,就見普世佛光大盛。
太耀眼了,刺得人們睜不開眼睛。
當再次看清時,只看到普世兩個手指戳向自己眼睛,瞬間眼球爆裂,血流如注。
在所有人愣神的瞬間,普世拔地而起,跌跌撞撞的,向遠方而去。
天池雪山。
普世被無數鐵鏈貫穿身體,十五個老僧圍坐在他身邊,嘴裡快速的念動,梵音浩蕩八方。
十五個超凡境高手,甚至有兩個已經觸摸到入聖的高僧,卻心魔反撲下隕落兩人。
心魔被壓制,卻無法根除,清風寺找遍了從古至今的典籍,卻一無所獲。
一個老僧突然想到一個人,清風寺佛師,那個與清風寺僅有一面之緣,卻佛理高深的人。
普世莞爾,向中大陸而來。
「所以,你殺了幾百人,是剛才那個丑傢伙殺的?」衛頃付問道。
「那亦是我。」普世看著許默,認真道。
「長卿臻志城殺數萬餘人,我亦滅天極宗數萬人,鬼面坐上宗主之位,亦是雙手粘滿了鮮血。」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好壞,更何況這裡是修真界。」
「說到底,我們都是趕路的人,趕那長生大道,趕那超脫之路。」
「這一路,會有無盡的艱難險阻,會有無數的愛恨嗔痴,我們都知道,但卻置身其中。」
「不可避免,無法自拔。」
許默平靜的說著,三人呈三角立於高空,相對無言。
許久。
普世低念佛號,緩緩下落。
下落的過程中,他的白色僧袍變成了普通的橘黃色僧衣,玄金蓮花禪杖變成普通的黑鐵禪杖。
兩人看著普世的變化,相對無言。
落地後,普世已經變成普通人,豪無修為,看許默和衛頃付也像看陌生人一般。
「小和尚,你這是怎麼了?」衛頃付不解道。
普世眼中全是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只覺得面前兩人很奇怪。
禮貌性的稱一聲佛號,普世轉身離開。
「這...?」
「或許再歸來,他是真正的佛,真正的聖。」
看著普世有些匆忙的背影,許默喃喃。
鈴鐺聲漸行漸遠。
衛頃付也隨之離開,夜幕下,許默安靜望著月亮,不言不語。
......
荒棄森林,自上次劍淵之戰後,人族妖族早已達成共識,不再互相殘殺,和平修煉。
許默還是沿著上次的路,進了荒棄森林。
沿途的妖獸看到許默,皆學著人類的模樣,恭恭敬敬的拱手。
沒多久,許默在一處湖心停留,揮手間五級陣法自動敞開,許默負手走了進去。
荒棄之主對於許默的到來並沒有太多驚訝,他只是看了很久,並沒有言語。
許默說出了來意,它大方的拿出幾珠靈藥,都是當下最頂尖的。
一珠六品,三珠五品。
其他靈藥還有很多,許默沒要,種子表示低級的靈藥已經沒有作用了。
出了荒棄之主的住處,許默順著原路返回。
一個女子站在遠處,身邊有個老人。
女子極為好看,眼神清澈,見許默走近微微屈身行禮。
許默含笑點頭示意,並沒有言語,他知道這是鮫人族的王。
許默走遠後,鮫人王旁邊的老人輕嘆,「好一個許魔王,好一個許院長。」
「是啊,好一個人,好一個白袍仙人。」鮫人王附和道。
有感慨,有無奈,有遺憾,五味雜陳。
「小姐,我們回去吧。」
「好。」
摩珂城。
十里外有一片綠蔭,連綿萬丈,似鋪在地上的綠色地毯,上面有很多人在休閒。
有人在討論修行,有人在樹蔭下發呆,有人三兩成群擺弄著什麼,有人也像衛頃付一般,在搖椅上晃悠悠,享受陽光。
看,不似人間,卻很似人間。
草地中間有一條溪流,丈余寬,不知流向何處,溪邊稀稀落落的有一些人。
其中一個女子讓許默覺得有些熟悉。
紫色的羅裙,長發披在身後,陽光照射下泛起點點銀光。
女子看得出神,卻是溪水中的兩片枯葉。
許默好奇道:「你在看什麼?」
「看兩條魚。」
女子心神震顫,強忍住沒有回頭,回答道。
許默啞然,雖然女子看著年紀有些大,頭髮已有些許銀絲,許默卻能看出女子骨齡,比自己小個十歲左右。
止不住衰老原因,應該是女子修為上不去,脫凡境後期,若還停滯不前,幾十年後,亦是黃土一堆。
小溪流水思故人,望葉成魚陷舊憶。
許默心裡輕嘆。
恍惚間,還能看到當初有些拘束的少女。
世間最難斷為情,最難忘為情,有些人匆匆一面卻夠復記終身。
有人在他人心處留下深深的痕跡,自己卻不知,或是知當不知。
這世界最無理的,就是希望相思者思已。
你無法要求你想的人想你,你愛的人愛你,但你是沒錯的。
許默轉身走了,他沒看清女子的臉,女子沒有回頭看他。
許久後,女子才敢抬頭看,看那背影。
「能再看你一眼,媛這一生,足矣。」
有的人就像流星,他剛好划過,你覺得很美好,所以愛上了他,在無盡的思念中徘徊,你知道那遙不可及,你知道他不會墜落。
只是選擇不一樣。
有的人會記住那顆流星,或許會期待他下一次划過,或許把他永遠埋在心裡。
而有的人,會嘗試去追尋,會想去留住他,當發現遙不可及時,又選擇等待,等待流星再次划過,那怕等待的過程很艱苦。
不講理,很愚蠢。
劍淵大戰時,她遠在摩珂城,看那一層層武拳的神威法相,心神震動。
許默被摩珂城鎮壓,似瘋魔一般,她在人群中,恨自己的弱小。
許默再次回歸摩珂城,一劍破城,收獄薔為仆,她更加認識到自己的弱小。
從此,她開始瘋狂修煉,實力越來越強,地位一再上升。
歸道仙院,人群中,她多希望他能看她一眼。
她成功的通過了考核,可他依舊沒看她一眼。
在他的人生中,她只是輕描淡寫的一丿。
在他的世界外,他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和她一般的人。
她回來了,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長陵樓。
女子正是當年長陵樓的少女,如今是長陵樓的樓主。
女子名叫文詩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