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危險的工地
2024-05-30 02:44:42
作者: 波兒來了
看來我三十晚上洗了腳的,運氣好,走到哪裡都有酒喝。
一個粗悶的聲音傳來,用不著看,一聽就知道那是三娃來了,十處打鑼九處有他。
三娃嘴裡有一大股酒味,似乎撐在門框上跳浪擺舞,左腳敲右腳,偏偏倒到的過來,一屁股坐下,把塑料方凳都坐得粉碎,一個仰絆,嚇得我和尹健連忙把他扶起來。
我和尹健包括菌子都不太喜歡這個三娃。自以為是,在工地上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本來不想搭理他,看在菌子的份上,也就只有笑臉相迎了。
今天我運氣來登了。三娃拿出一塊銀元,往嘴邊吹,你們聽,聲音響得多好,這次絕對是真的了。
兩河口水電站工地上,經常有跑灘匠來做各種各樣的生意,從針頭線腦到手機電腦電視,做銀元生意的,應該百分百是騙子。三娃喜歡收藏古舊的東西,他的收入也差不多一大半花在了這上面。但絕大部分是贗品,他也不以為然。假銀元則是上了無數次當,卻樂此不彼。
請記住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恭喜發財!我和尹健異口同聲道。
一瓶酒很快見底了,一多半都是三娃自己誆自己喝下去的,好像八輩子沒有見過酒。
三娃今天情緒高漲,應該是酒精上頭了,站起來慷慨激昂地提議道:今天,我們來個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結拜成異姓兄弟。
還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我早耳聞三娃喜歡到處結拜兄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我和尹健面面相覷,沒有動作。
這都是在電影電視裡看到的情節,能在自己身邊發生。菌子來送盤香腸,聽到三娃這樣說,居然興奮異常,便硬拉尹健起來,代替他一口答應下來。
菌子馬上去找了一碗米,放在窗台上,點上三炷香,倒上三杯酒。
被菌子架上了台面,我和尹健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個醉鬼拜結弟兄來。
結拜儀式是簡化了的,這對三娃是輕車熟路的。沒有大雞公,就找了一根針,在打火機上燎了一下,算是消毒,然後在食指上扎出血,滴進了酒里。沒有關公像,朝南跪下即可,腰挺直,同時舉碗把臂伸直一起道——
我三娃今天在兩河口和尹健、陳波結為異姓兄弟,從今往後,我們願意一起共生死,共患難,共富貴,天地可鑑,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三娃是大哥,尹健老二,我是老三。
整個過程,引來了一群工人的圍觀起鬨。菌子用手機錄像,證據在手,誰敢二心?
我和尹健基本上就是苦笑著完成儀式的。
三娃結拜的兄弟里,有收破爛的、殺豬的、跑攤匠,我和尹健是他結拜的兄弟里最有面子的了。
這下可好,兩河口的男人們都是兄弟了。
三娃興奮得眼珠子都紅了,伸手就將尹健褲包里的煙掏出來,自作主張地給工人們發了一圈,表示祝賀。
在工地上擔任看護的工人氣吁吁地跑來報告:陳總,尹主任,不好了,工地上冒水了。
水電工地的冒水是特別緊急的事故,必須馬上處理!尹健著披上雨衣就出門了。
三娃馬上跟著在後面喊:尹主任,你等等,我去開車。
開車有屁用,把推土機開上,馬上就要用。尹健指揮道。
被雨一淋,三娃的酒似乎醒了一大半,馬上和另一個工人一人開了一輛推土機。我把工具車開了出來,指揮工人裝上了工具、幾包速凝水泥和沙子。尹健不放心,一定要跟我到現場去看看,好及時處理。
我們從公路開到工地,原本乾涸的河道里的水流越來越大,水流裡面甚至有石頭在滾動。
我說:怕不是泥石流哦?
尹健說:這絕不是雨水的原因,雨並不大。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一個很特別的聲音傳來,像是瀑布水流跌落的嘩嘩聲,中間又夾雜著東西破碎的碰撞聲。
尹健肯定地說:這聲音不對頭!
轉過一個彎,我抬頭一看,一道白色的水柱沖天而起,那是從已經做好的邊坡基礎下噴出的——這是做水電站最害怕的管涌——水流通過不被察覺的暗道突然湧出。
水流在壓力差的作用下,力量驚人,混凝土牆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紋,有的地方已經在坍塌了,看似堅固的鋼筋也被混凝土塊帶出扭曲成麻花一般。
要出事!尹健叫起來,聲音很大。
水流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恐怖,缺口也越來越大。如果不及時堵上,後果不堪設想。我連忙指揮師傅用推土機將幾塊大石頭推了過去,壓住了缺口。幾個工人連忙開始和水泥,馬上灌漿下去,忙了好一陣,勉強將水堵上了,可以避免缺口的進一步擴大,但是治標不治本,還得報告未來公司,下一步必須對暗道和缺口進行徹底封堵和整治。
尹健正在給葛嶺報告,還沒來得及放下電話,這時,我聽到山上有異響,緊接著,一些小石子像雨點一樣砸在車窗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把車窗砸成了蜘蛛網。
人急馬不快,這時,推土機突然熄火了啟動不了。我轉過頭,向上一看,高高的崖壁出現了一道煙塵,那是幾塊磨盤大的石頭,在雨中,轟隆隆地滾落下來。
與其被落石打死在車裡,不如馬上逃命。我一邊高聲叫喊著,一邊和三娃馬上下車,拼命地向岸邊的開闊地跑去,塌方的聲音似乎就在身後,緊緊追隨著我們的腳步,我一口氣跑到了岸上,差點沒喘上氣。
尹健呢?我發現少了一個人。
糟糕,尹健根本就沒有跟上來,那麼,我不敢設想,那雨點似的落石。
我們焦急地大聲喊著尹健,卻沒有一點聲音。等山上沒有落石的時候,我和三娃趕快去找尹健。
尹健被壓在一堆落石里。我和三娃瘋了似的趕快把壓在他身上的石頭搬開。
山上又開始落石了,我和三娃抬著尹健快離開。尹健的眼睛已經被血糊嚴實睜不開了,只有嘴角還在動,全身血肉模糊。
快,我抱著尹健,叫三娃趕快開車。
三娃渾身發抖,哆嗦著開著車,不時朝我和尹健這裡看一眼。
波兒,尹健抓著我的手,用盡力氣說,菌子懷上了。
那是好事,別想那麼多,先救命要緊。我急切地說。
幫幫我,一定要叫她生下來,是我的種,優秀。尹健的手指似乎都要掐進我的肉里了。
我忍著痛,大聲叫道:好,我答應你。
謝謝你。尹健說完,手突然鬆了,像一根布條一般耷拉了下去。
二哥。這是我第一次叫尹健二哥,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的大哥——三娃,不知所措地盯著一動不動的尹健,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