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理解
2024-05-30 02:44:23
作者: 波兒來了
母親沒有給小姨說,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遇到過張芸。
張芸回到了老家,在兒子家幫著帶孫女。一次趕場的時候,她那又胖又高的形象在人群中格外醒目,被過路的母親一眼就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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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張芸親熱地喊聲姐,卻發現母親凌厲的眼神,大抵也知道來者不善,心裡頓時狂跳起來,硬著頭皮主動拉起了母親的手,一句話都有沒有說,低著頭。
母親甩開張芸的手,二話不說,直接用傘給了張芸一下,一道水漬出現在她的衣服上:你知道你為什麼挨這一下?
母親稍稍提高了聲調說:我本來是替人教訓你的,但現在也是來幫助你的,你是聰明人,不用我明說吧?
沒想到母親如此直接和生猛,張芸的臉一下子紅得像豬肝一樣,自知理虧,一言不發。母親不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她神情露出了破綻,一切都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
母親義憤填膺地教訓道:你這樣對得起你趕漂淹死在古錦河裡的丈夫嗎?你不顧忌自家的名聲,我妹妹一家人有頭有面的,還要在社會上立足啊!
張芸那心虛和驚恐的樣子,讓母親覺得目的達到了,也就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她其實就是來給張芸提個醒,只是方法比較直接。
張芸知道,她在趙立的世界中,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色,一個調劑品。他內心還有許多她未曾涉足的地方。最初因為空虛而用這份感情來解悶,自己覺得完全能夠瀟灑的進退自如,可時間長了,竟不可自拔地沉浸在這段感情中了。她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並不輕鬆的戀情。她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真正地擁有這個男人的全部,但是他能單純地喜歡自己,哪怕是身體,已經讓她感動不已了。
我真的是瘋了?張芸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夜遊症患者,正在服從著一種無形的意識的支配,不能自拔地走向那具有無限誘惑力的、可怕的深淵。
如今情況不容樂觀,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心懷叵測地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一旦事發,不論是秋後還是冬後算帳,一概加倍,那不是簡單的身敗名裂,而是玉石俱焚。在這些事情之中,符合一切老套不過的邏輯,無非金錢、權力、利益、色相的交易,可自己有什麼呢?應當是豬油蒙了心。當事人不以為然,卻是光著屁股大白天下之時,只是事不關己,大家不想說透而已。
這是一個複雜的情感框架,確實有過幸福的瞬間,但苦惱和悔恨的時間遠遠要多得多。最初的激情過後,其中的每個人都不輕鬆,內心有羞愧、絕望、厭惡的情緒,也不乏自我嘲笑、自暴自棄和自甘墮落帶來的快感。
在全過程中,作為一個女人,再不堪的情感,也有女人之間的較量。她也後悔過,但並不強烈,只是單純地沉湎於久旱逢甘霖的愉悅。至於小姨的痛苦,她能體會,但並不能感同身受。
曾經有一段時間,張芸還是想結束這段註定沒有結果的感情,甚至專門到了達拉寺,在門口徘徊很久,竟然沒有進去燒香祈禱的勇氣。自己是一個不潔的女人了,心裡有鬼,怎麼敢在佛前祈求什麼?當碰上王真那疑惑和關心的目光,內心的惶恐更加激烈,幾乎是落荒而逃。
張芸知道,失去了面對自己的勇氣,也就失去了最後拯救自己的機會。
你記住,人活臉樹活皮,你有多不要臉,就將遭到多大的報應。後頸窩摸得到看不到,你好自為之!母親扔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張芸背上的孫女突然發出了響亮的啼哭聲,不知道是不是被母親的聲音嚇住了,還是張芸站在原地久未抖動安慰?
我只站在我的立場上,我不願意看到他們在這種註定沒有贏家的紛爭被淪為笑柄。
對不起,小姨,視我為命的小姨,我更願意用我的方式來幫你。
我撥通了張芸的電話,未及開口,她似乎了解了我的想法,幽幽道:波兒,謝謝你,替我給你小姨說一聲對不起。我無意介入他們的婚姻,目前,任何人都找不到我。我只是單純地感激你姨爹對我的幫助。但是,不論他將來變成怎樣的人,只要一轉身,便會看見我。
可憐的小姨,一切還得靠天吃飯了。但是,女人只要一旦疑心了,在心裡永遠都有個不可癒合的傷痕。以小姨的性格,要能完全從中超脫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她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庭,並不是離不了,這是她的底線。
你陪我長大,我陪你變老。我對小姨說。
小姨真心不容易,進山帶我時僅僅十二歲,剛好大我一輪,也沒有讀過書,能有如今的生活委實不易。
我將小姨接到牧雲酒家住了一段時間。
小姨的少女時代和青年時代都在在121林場渡過的,但是從來沒有到過達拉山頂。她驚奇於這熟悉而陌生的美景,大自然像一劑神奇的靈丹妙藥,讓她漸漸平息下來。
我把姨爹接來住一段時間?我試探著問小姨。
小姨搖搖頭道:波兒,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我其實比誰都幸福,我有趙軒,他們什麼都沒有。
小姨能這樣想,已經很不容易了。
期間,林幹事來了一趟,我本來想迴避,但是小姨制止了我。我們三人像朋友一樣吃了一頓飯,談天氣,談美景,啥都可以談,但唯一連趙軒的名字都沒有提及。雖然這個名字在心底是分量最重的。不過,林幹事熟悉趙軒生活的點滴,都是從我這裡打聽到的。他自己也說過,生不及養恩,趙軒能有個好前程,這比什麼都強。他來,就是為了了願、贖罪,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周過後,小姨有點坐臥不寧了,因為家裡還有很多事情,想必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我送小姨回了成都的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趙立應該還是一如既往欣喜的接過小姨的拉杆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家裡沒有人,更沒有驚喜,只有一張紙條——
我回鐵嶺了。
趙立
我這才知道趙立的老家是鐵嶺,和本山大叔是老鄉。當年,鐵嶺森工支援四川,幾百說普通話的人浩浩蕩蕩幾乎跨過了大半個中國,帶來的油鋸,帶來了技術,來到了川西深山老林,幾十年後,在四川安家紮寨,他們的下一代普通話變成了椒鹽普通話,四川話說得比誰都溜。
這些人回東北的很少。話說少不入川,老不離蜀,這些年青時代入川的伐木工,如今年紀一大把,上有老下有小,顯然不能再走了。每天,默默地望著太陽出來的方向,那已經是很有儀式感的思鄉了。
小姨反而平靜下來,說:你姨爹經常說要回東北,他要帶龍珊和趙三回去,去了願。
小姨還是能理解和諒解趙立的,但趙立能不能體會小姨這份苦心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