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沉重

  寂靜的神殿當中。

  伍德看著面前之人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徑直離開了供奉著自己神像的大殿。

  「羅茲瓦爾找你做什麼？居然還搞得這麼神秘？」殿外的碧翠絲見到伍德出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

  伍德一笑：「為魔而敬神的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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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翠絲聞言一愣，有些不明白伍德話中含義，不過她也沒有多問。

  「不過，你居然在這裡一直等我到現在。」伍德嘿嘿一笑：「就那麼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最後時光嘛？」

  「你是白痴嘛？」

  碧翠絲一臉不屑的瞥了伍德一眼：「貝蒂只是奇怪羅茲瓦爾找你這種沒用神明到底想做什麼，再怎麼說他也是貝蒂熟人的後代，萬一被你引上歧途的話，貝蒂也好及時打醒他。」

  「後代嘛？」

  伍德眼中閃過一抹鄙夷。

  他很少會這麼的鄙視一個人，因為伍德知道自己絕對是最令人不齒的一類人，無論是什麼人他都能夠毫無憐憫的將其當做籌碼來看待，為了保住性命，他完全可以不加猶豫的將老人、嬰兒、婦女丟出去。

  但，

  家人卻絕對不在他的籌碼範疇當中，更何況還是自己的直系後代。

  不斷搶奪自己直系後代身體的羅茲瓦爾……

  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伍德回頭看了一眼後方大殿。

  昏暗神殿當中，羅茲瓦爾依然站在那裡看著手中卡片。

  無論羅茲瓦爾為人多麼令人不齒，但他的瘋癲對於自己而言也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伍德嘴角微微一勾。

  瘋子信仰魔鬼，這樣的搭配很適合不是嘛？

  這樣的人越多，伍德反而越高興。

  「怎麼了？」

  碧翠絲看著伍德那說不出來詭異的笑容，皺了皺眉頭：「笑的這麼噁心，又在想些什麼壞事？」

  伍德收回目光，雙手背在腦後，懶洋洋的道：「惡人不去想壞事，難道還要去想好事嘛？走吧！」話音未落，伍德已經帶頭向著府邸方向而去。

  碧翠絲回頭看了一眼大殿，隨即搖了搖頭。

  在她看來，可以得到貝蒂特別優待的，只有初代的羅茲瓦爾，除了和自己擁有同一個回憶的羅茲瓦爾外，其他的都是自稱羅茲瓦爾的贗品；無論對方選擇了什麼，貝蒂都沒有興趣去了解與糾正。

  ……

  接下來的時間，伍德如同往常一樣呆在了禁書庫當中。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如果將重置的時間算在內也差不多有兩個月了。

  但這兩個月里，他認識到的人也只有這府邸中的渺渺數人，對於這些人並不需要繁雜告別，本身就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至於巴茲和艾娜……

  伍德也沒有去跟他們告別！

  一如既往。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別會讓他們感到傷心，但相比當面看著他們傷心，伍德更喜歡默默離開。

  不過……

  伍德咽了下口水，將手中書籍往下移了移，露出一道隙縫打量著旁邊碧翠絲。

  這丫頭到底怎麼了？

  碧翠絲雖然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拿著一本書坐在門前，可是注意力顯然並不在手中書籍上，因為……那書都已經拿反了；而且，剛剛這貨把自己擺在桌子上的神像當做甜點給啃了……

  一點木頭渣子都沒剩下。

  這麼近的距離看著含有自己靈魂氣息神像被啃食殆盡，讓伍德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那個……」

  伍德猶豫了一下，想要問問這丫頭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亦或者遲到四百年的大姨媽終於來了？

  不是說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脾氣都很不好嗎？

  「你看書嘛？」

  「啊？」

  伍德嘴角微微一抽，碧翠絲突然說話將他的嚇了一跳。

  還有……

  誰能夠告訴我！

  如果有人用布滿血絲的雙眸死死盯著你，然後問你看不看書，這該怎麼回答？

  伍德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無比嚴肅的道：「看，你讓我看什麼，我看什麼……」

  「……」

  碧翠絲眼中閃過一抹掙扎，隨即起身向著自己房間走去，沒多久便捧著一本書走了回來。

  嗯？

  伍德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了一抹異樣。

  這書……

  「你看嘛？」

  碧翠絲揚了揚手中書籍，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其現在很緊張。

  伍德沒有說話，目光緩緩從書籍上轉移到了碧翠絲臉上，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

  睿智之書！

  哪怕不接過這本書，伍德也能知道這本書的名字，甚至……能夠猜到其中內容。

  因為這本書如果被不屬於這世界的伍德持有，上面也只能是一片空白。

  現在讓伍德不明白的是……

  碧翠絲為什麼要把這本書拿給自己！

  或者說……

  已經明白，卻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伍德從來沒有像現在一般期待自己的魅魔體質出現，如果現在是掌管情愛欲望的魅魔，大概會毫不猶豫的接過這本書，無論這本書背後有著多麼沉重的含義。

  可現在的伍德卻不能去這麼做。

  因為，

  自己一旦接過這本書……就意味著自己將成為碧翠絲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畢竟，

  他並不是碧翠絲所構建出的『那個人』，伍德也深知，自己永遠不會變成碧翠絲所期望的那樣。

  所以……

  伍德緩緩站起身，伸手將那本書接了過來。

  碧翠絲神色一窒，俏臉上露出了一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的表情。

  而就在這時。

  「Fire·Ball（火球）！」

  金色的火球憑空而生，將整本書都包裹在了當中，蒸騰熱氣眨眼間便瀰漫在了整個禁書庫當中。

  書籍內的術式分崩瓦解，不等碧翠絲有什麼反應……

  那書，

  已經化作灰燼飄散而開。

  這傳出去足以讓世界為之瘋狂，能夠預知未來並且給出提示的書籍，就在碧翠絲眼前化作烏有。

  看著眼前一幕，碧翠絲本以為自己會猶如一個瘋女人般，幼稚而可笑的撲上前去與這個燒毀自己母親遺物的人廝殺一番，可是……

  憤怒？

  失落？

  悲傷？

  ……

  不知為何，碧翠絲並沒有感覺到這些情緒。

  但也沒有半點的高興。

  因為伍德已經給了她答案。

  或者說……

  答案早都已經有了。

  （忘掉『那個人』，也不要對任何人成為『那個人』而產生希望，包括我在內。）

  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這就是伍德所給過她的答案。

  「碧翠絲。」

  聽到自己名字，碧翠絲下意識轉頭看去，可映入眼帘的卻是一根迅速按在她眉心上的手指。

  術·縛布！

  雖然這種神器的定身術，並不能定住碧翠絲多久時間，但這麼一剎那已經足夠了。

  碧翠絲只感覺身周所有一切漸漸開始扭曲，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出現在了府邸的大廳當中，周圍傳來的是雙胞胎女僕與菜月昴那詫異目光，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碧翠絲愣了一瞬，隨即臉色微微一變，已經明白伍德究竟想做什麼。

  「那個混蛋！！」

  話語間，她下意識便要去運用自己能力，可是……那由自己能力所創造的機遇門上卻仿佛出現了一層鐵門，無論她如何去嘗試，這門都是紋絲不動。

  甚至……

  碧翠絲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禁書庫所處的亞空間在迅速崩塌、消散，與大宅間的所有聯繫都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同時，自己堅持了四百年，甚至準備以死來結束這一切的契約也在這一刻失效。

  但用另一種方式解除這契約的伍德……

  卻沒有出現！

  就仿佛隨同禁書庫一同消失在了亞空間當中。

  （呦！將一個敲門的客人拒之門外，應該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吧？）

  以賤到極點的闖入，又以一種賤到極點的方式離去。

  就這麼……

  不想與貝蒂簽訂共生契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