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這種事話本子裡會寫嗎?
2024-05-30 02:07:00
作者: 栗織
他這小舅子,怎地會和林小娘子並肩而來?
莫不是……
周禹寧將手中的扇子「嘩」地撐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
見二人雖是並肩,但到底腳步有先後,而且兩人明顯有在互相禮讓,並不親密。
「姐夫,」顧庸進到水亭里,當先拱手施了一禮。
周禹寧用扇子虛扶一下,笑著點了點頭,「凡之,你怎地來了,也不提前招呼一聲?為兄也好派人去接你啊,」
「今次情況特殊,」顧庸輕嘆口氣,「倒是要在姐夫這裡叨擾一陣了。」
「無妨,隨意坐吧。」周禹寧又看向林玉茗,「林小娘子,請坐。」
「多日不見,近日可好?」
「好,好。」林玉茗掩著嘴坐在了亭子一角。剛剛吐了一陣,此刻還有些虛得慌呢。
周禹寧顯然和女人打過太多交道了,一看林小娘子這樣,就知道對方身子有些不舒服,趕緊喚來了侍女,「去給這位小娘子兌一碗蜂蜜水來。」
林玉茗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林小娘子何必客氣。」周禹寧朝侍女揮揮手,見對方走了,這才笑著打趣,「難得林小娘子造訪鄙府,真是讓周某這裡蓬蓽生輝啊。」
林玉茗一邊口稱「哪裡,哪裡」,一邊瞥了一眼周大官人,見對方一本正經的樣子,到底沒有拂了對方的面子。
待侍女給林玉茗端來了一碗蜂蜜水,周禹寧又眼看著她喝了幾口後,這才轉向顧庸,
「凡之,可是有什麼事特意過來?」
「不瞞姐夫,確實有些事情,想親自過來問問……阿軒。」說著顧庸看向了周軒。
周軒剛被周禹寧訓了一頓,此刻正想當縮頭烏龜呢,就感覺到幾道目光都朝著他來了。
他緊張地清了清嗓子,「小舅舅,不知……是什麼事?還勞煩您大老遠跑一趟,」
顧庸看了眼一直垂首侍立在姐夫和小外甥之間的那個小廝,倒沒立即開口。
見此,周禹寧搖著扇子,漫不經心地將侍女和周善都遣了下去。顧庸這才將自己為何會來此地,以及昨日趙珩和林小娘子遇襲的事,細說了一番。
本在小口小口喝蜂蜜水的林玉茗險些嗆出聲來。
什麼,在那座島上,趙珩和顧庸看到的是胡豐財?
即便她已經很小聲了,但還是引得另外三人望了過來。
林玉茗臉紅了紅,往亭柱上更靠了些,小掌一伸,「不好意思。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顧庸嘆口氣,「別說林小娘子覺得驚訝,就連某剛從珩弟口中,聽到這個胡豐財是誰的時候,也是不免一愣。」
「一個里正的養子,本來大家都以為他死在服徭役的途中了,畢竟官府都送了衣冠和撫恤的銀兩回來。沒想到,現在卻出現在一座明顯和走私有關的島上,的確很可疑。」周禹寧的扇子敲了敲桌面。
「那個,我能問個問題嗎?」林玉茗鼓起勇氣舉了舉手。
「林小娘子,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顧庸頷首。
其實他早已經收到過長兄的來信。信中對於林小娘子甚為讚賞,尤其是她通過阿軒的口,傳達給長兄的那些話。
長兄在信中用了兩個字形容林小娘子,「妙哉。」
這也是他願意當著林玉茗的面,將他和珩弟在那座島上遇到的事,一一講出來的原因。他也想聽聽林小娘子對這件事的看法。
「顧郎君,和趙郎,」林玉茗咽了咽口水,「你們二人,應該沒被認出來吧?」
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到目前僅限於龍溪縣,對於這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什麼易容等江湖上的玩意兒,她一點都不清楚。畢竟連方雲溪的輕功,在這個世界也僅僅是被叫做「步法」。
顧庸當即給了個安撫的眼神,顯然他也想到了林玉茗在擔心什麼,「像我們出任務的時候都會先改變形貌,不會輕易讓人認出來的。」
林玉茗放下了心。她剛才確實有些擔心,若是胡豐財認出了趙珩,而目前看來這個島嶼走私案一時也沒個結果,指不定那胡豐財在背後和胡永仁聯繫上……要是因此來找她林家的麻煩,她還真沒有辦法躲過去。
畢竟她現在還住在玉溪村,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里正。當然咯,趙珩已經把她休了,但保不齊里正覺得她兒子還跟趙珩有關係,硬要殺人滅口什麼的啊。
電視劇里不都這麼演嘛,和走私有關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林玉茗就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剛才才有些小慌張。
說到底,昨日的那支箭給了她很大的刺激,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有些精神上的陰影。
顧庸顯然沒打算瞞著自己的姐夫和小外甥,比那日在陸府吃早飯時,跟黃來鄉說得還要更為具體些。
譬如那座島以前是沒有船隻會經過那裡的,只不過銀門島附近常走的海路,近兩年風向和潮汐有些改變,所以往來的官船才換了路線。
如今能夠出海到南洋諸國的,基本上都是和官府有些交情,或者是南洋一些小國的國王派來做生意的船隻。畢竟現在世道有些亂,尤其是沿海,海盜和浪人比較多,一般沒點背景的船隻只會有去無回。
所以去年官府出使南洋的船隻,有兩隻路過那座島的時候銷聲匿跡了,這才引起了官府的重視。本來大家只以為是海上風浪比較大,但是緊接著派去探查的官府中人,也是連屍首都沒能回來。而且全都消失在了同一個地方,這才讓上面有些急了。
和南洋諸國的貿易,那可是稅賦和錢袋的主要來源,誰也不想丟了這麼大一塊肥肉。雖然如今海上貿易不比當年,但終歸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從顧庸和周禹寧的交談中,林玉茗也才知道,這銀門島正是官府管轄的允許海上貿易的港口之一,而且還是建福路唯一的港口。
而那座島其實離銀門島很遠,要不是官船繞行,恐怕也途徑不了那座島。當然,說近也算近,畢竟海路和陸路不一樣。在海上,那麼點距離當然就算近的。
林玉茗連連點頭,心下也想入非非。這個世界海上貿易還挺可以的啊,那是不是她以後也可以出海?
聽了半天,周軒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小舅舅,說了這麼多,那座島到底走私的是什麼啊?」
「我也正要說這個呢,」顧庸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整個人仿佛強忍著一股怒氣。
林玉茗瞄了眼顧庸的臉色,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不會是女人和小孩吧?」
「……」顧庸畢竟是學過武的,耳力極好。聞言立即皺眉看了過來,「林小娘子,你怎麼知道?」
「林小娘子說不定,又是從什麼話本子裡看來的,」周軒見小舅舅聲音忽然有些冷厲了起來,倒是想著緩和下氣氛,但說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
「不對啊,這種事話本子裡會寫嗎?」
「咚——」,周禹寧抬手狠狠敲了自家兒子一下,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扇子,「玩笑也要看個場合,為父沒有教過你嗎?」
他的目光也有些玩味起來了,「聽凡之的意思,看來林小娘子猜對了。」
林玉茗差點沒在心裡扇自己兩個巴掌。今天這又是怎麼了,以為顧庸和周禹寧談這種官府秘事沒支開她,她就可以相信他們了。怎地又口不擇言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唉,這毛病還真得改改。
絞盡腦汁在顧庸的眼神越來越嚴肅的時候,她有些羞赧地開了口,
「我也是昨日聽趙珩說的,趙郎他,」
「小時候……曾被人拐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