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拜師梅書臣

  「東家，快到龍尾巷了。」

  許是聽到了車裡的對話，黃來鄉知道林玉茗醒了。

  林玉茗在車裡「唉」一聲，倒是抽出了凳子下面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面小鏡子。

  趙珩在一邊看得很不明白，明明林氏的頭髮看上去也沒亂啊，怎地還照著鏡子摸了摸，又扶了扶她那戴得很穩的梳子。

  幸好林玉茗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否則又得朝他翻個白眼了。

  馬車停了下來。

  林玉茗正好坐在靠車門的位置，她伸手撩起了車簾。

  黃來鄉對她點一下頭，「東家，我先下去問問，梅府具體在哪個位置。」

  林玉茗道聲「好」，又放下了車簾。

  

  很快黃來鄉就回來了。馬車重又動了起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再次停了下來。

  這回應該是到了。

  林玉茗將鏡子收好，撩開車簾跳了下去。

  落地後，看了看黃來鄉停車的這座府邸。近看雖然不大，但往兩旁望望，又覺得占地還是挺大的。縱深這條街上，院落與院落之間也隔了很長一段距離，私密性非常好。

  趙珩抱著長子從車裡跟著躍了下來。

  「我去敲門。」

  話音剛落，趙珩倏忽到了府門前，握著銅環搖了起來。

  很快裡面就有一個學生樣的孩童拉開了門，看到有些陌生的趙珩，脆生生地問道，

  「這位郎君，你找誰？」

  「在下趙珩，曾是龍溪書院韓山長的學生。受山長所薦，特來拜訪梅書臣梅先生。」

  說著趙珩便將之前季玄給他的書信遞了出去。

  那孩童收了信，禮貌地鞠了鞠躬，「趙郎君，便請稍等一會兒，小子這就將信送進去。」

  趙珩走了回來。

  林玉茗已經讓黃來鄉將東西都提了下來，她也稍微再打整了一下兒子的儀容。

  看看趙珩，林玉茗覺得她的強迫症真的快受不了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挪到趙珩面前，悄聲提醒道，

  「你的衣領沒有翻好。」

  「？」趙珩有些莫名其妙。

  「額。你頸子上的緣邊沒有翻好。」林玉茗咳嗽一聲。

  「哦。」趙珩伸手，將頸部的緣邊再整了整。

  放下手來的時候，卻感覺到林玉茗似乎還是不怎麼滿意，依舊用一副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

  趙宥看看爹爹，再看看娘親一臉糾結的樣子，隨口提議道，

  「娘，那你幫爹爹弄一下唄。否則，你等下肯定還會一直盯著爹爹的。」

  林玉茗：……兒子你能不揭你娘的短嗎？

  趙珩聞言倒是彎下了腰，做出了一副等林玉茗幫她理的姿勢。他可不想林玉茗之後真的一直盯著他。

  林玉茗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算了，誰讓她自己受不了的。

  站到趙珩前面，林玉茗將他翻折了一小部分到裡面的領子重新折了出來。

  用手拍了拍，林玉茗退後一步。正要說「好了」，就聽見梅府的大門重新拉開了。

  她趕緊退了開來。跨到了兒子的身邊。

  梅書臣出來的時候，總覺得外面的氣氛有些不正常。但到底哪裡不正常，他也一時說不上來。

  就是山長的關門弟子趙瑀閒，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不苟言笑，雖然臉上的確沒什麼表情，但遠遠看去還挺柔和的。對，趙瑀閒給梅書臣的第一感覺，就是略顯凌厲的氣勢中隱含一股柔和之氣。

  旁邊的那位小娘子，應該就是信中山長所說的，趙師兄的前妻了吧？

  梅書臣倒有些驚訝，沒想到趙師兄的前妻，竟是這樣一位面容姣好的娘子。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唐突，但這位林小娘子給他的第一印象，確實美得有些不同尋常。

  既不像世家娘子，也不似尋常婦人，這樣奇怪的感覺，梅書臣倒還是第一次遇到。

  林小娘子手中拉著的那個小郎，應該就是趙師兄的長子了吧。第一印象也很不錯，既沒有農家孩子的跳脫，也沒有世家子弟的傲氣。非常謙和，氣質似乎很隨他身旁的母親。

  梅書臣笑著走了下來，拱了拱手，

  「趙師兄，師弟這廂有禮了。久聞師兄大名，今次得見，果然儀表堂堂，器宇不凡。」

  「梅師弟，你好。」趙珩也拱手還了禮。

  林玉茗倒沒想到，這梅書臣竟然不像他的名字那樣清冷，反而有些健談的樣子。

  和趙珩見禮畢，梅書臣又側身對著她點頭致意，

  「想來這位就是林小娘子了。」

  林玉茗禮貌點頭。見對方目光又滑到趙宥身上，她趕緊將兒子往前推了推，「這是妾身長子，姓趙，單名一個宥字。宥兒，來，見過梅先生。」

  「梅先生好，趙宥給梅先生行禮了。」趙宥按照趙珩教的，執了一個學生禮。

  梅書臣點點頭，「好好好。好孩子，你有心了。」

  「幾位，裡面請。」

  趙珩走在梅書臣的一旁，兩人分花拂柳地往花廳而去，路上還邊走邊閒聊幾句。

  林玉茗拉著兒子走在後面。剛剛跟著出來的一個管家樣的男子，引著黃來鄉背著竹筐跟在最後，另一個僕役似乎幫著去趕了馬車到側門。

  進了花廳。梅書臣和趙林二人分主客而坐，一個婢女跟著上了茶水。

  兩人又閒說了幾句話，梅書臣就開始考較趙宥。他問的問題似乎都是在趙珩告知他的範圍之內，也不是很難，大約就是一些典故，趙宥基本上都如實答了。想不起的，倒也乖乖地說了實話。

  梅書臣朝趙珩點點頭，這才表示這個學生他收下了。

  幾人便轉到隔壁院子的書房行拜師禮。

  剛踏進院子，林玉茗便聽到了從其中一個屋子裡傳來的讀書聲。先前在花廳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只是聽不真切，此時倒是書聲琅琅，非常有學習的氛圍。

  梅書臣笑著介紹，「學堂就設在這個院子。」

  趙珩環顧了一下院景，稱讚了幾句院中的桂樹長得很好。

  進書房後，趙宥在自家爹爹的指示下，先拜了孔子的像。禮儀也事先教過了，雙膝跪地，行九叩首大禮。接著再拜梅書臣，此時只需三叩首即可。

  接下來還要舉行一個開筆禮，這是意味著要給趙宥開蒙了。

  只見梅書臣用硃砂在趙宥額頭上點上紅痣，之後趙宥又在梅書臣的指導下，用筆寫下了一個「人」字。

  完事後，趙宥便將自家準備好的束脩一樣樣拿出來遞給先生，梅書臣便笑著讓管家收了，把一部分芹菜和蔥作為回禮退了回來，又訓斥了趙宥幾句。整個拜師禮才算最終完成。

  見到腐竹時，梅書臣倒有些驚訝，「原來林小娘子就是那位，南城螺螄粉攤的老闆娘林氏啊。」

  林玉茗笑著應是，「梅先生若是喜歡，之後我再讓宥兒送些過來便是。」

  梅書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內子挺喜歡的，時常派了家僕去你那攤子上買些回來。」

  「那可真是多謝惠顧了。」林玉茗欠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