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又見柳依依
2024-05-30 02:04:52
作者: 栗織
林玉茗在水井邊洗了把臉清醒一下,然後趕緊往縣令夫人所在的桂園過去。
這幾日都按照縣令大人的吩咐,每日於未時正到桂園報導。
縣令夫人先是給她講了下西南王世子,和戶部那位官員相關的事,包括這兩位到江南巡視主要是來幹什麼,他們的官階是幾品,他們的隨行人員有多少,京城裡的風貌,兩位大人可能有的忌口和忌諱,見到這些大人要如何應對,等等。
林玉茗確實受益匪淺。而且她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出身世家確實是一種先天的優勢,就像縣令夫人。她本是杭州府人,陸縣令到杭州的書院求學時認識了她,兩人互生情愫。她一行了及笄之禮後,便嫁給了陸縣令。兩人家世相仿,可謂門當戶對。
怪不得從第一次見到虞夫人,就覺得對方處事落落大方,進退有度呢。
許是那日林玉茗做的蓴菜羹,縣令夫人太喜歡了,那之後林玉茗在香兒的提示下,又做了不少的杭幫菜,例如西湖醋魚、宋嫂魚羹、八寶豆腐、油燜春筍、糖醋排骨等,虞夫人就徹底被她的手藝俘虜了。
連帶著對她的教導也上心了不少,甚至還將午睡的時間縮短,每天於未時正就醒來,著她過去。
林玉茗心中那個淚流滿面啊,夫人,真不必如此上心的。她也想多偷偷懶午覺多睡會啊!
寶珠看到她來了,立時就迎了上來,卻在唇上做了個噓聲。
「怎麼了?」林玉茗悄悄地上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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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壓低了聲音,「夫人剛剛醒來時有些頭疼、暈眩,我已經著阿青去叫大夫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
「那現在怎麼樣了?夫人沒事吧?」林玉茗也表現得很是緊張。
寶珠搖搖頭,「睡前還沒什麼的,不知為何突然就……我也不懂,還是讓大夫來看看為好。」
「那倒也是。」林玉茗點點頭,「寶珠,那我還要進去嗎?還是我就在這裡等著,」
其實林玉茗是想問,她是不是可以走了。別怪她這麼想,縣令夫人身體有恙,她一個廚娘總不能越俎代庖上去診斷吧。雖說摸摸脈她還是可以的。
寶珠正想說,那要不現在你先回去吧。就聽屋中傳來了夫人的聲音,「寶珠,寶珠,」
寶珠急急忙忙跑了進去,很快又出來了,「林小娘子,夫人喚你進去呢!」
林玉茗只好跟著走進去。夫人也太敬業了吧!
屋中有一股淡淡的桂香。縣令夫人喜歡桂花,不僅這院子裡種了不少的桂樹,屋中熏的香也多是桂香。但卻不像真正的桂花那般濃烈,像是冰鎮了的奶油似的,帶著一股清冽之意,聞上去讓人舒爽不少。
林玉茗繞過屏風走到裡間,就看到縣令夫人正躺在小榻之上,確實是剛剛午睡醒來的樣子。
她欠了欠身,問了安。
虞蘭心笑著讓她坐下,「今日我精神有些不濟,聽寶珠說,還未來得及跟你說一聲,你已過來了。我便想著,不如你複述一遍這幾日我教你的那些,我且看看你記得牢不牢。」
……不會嫌她吵嗎?林玉茗咳嗽一聲,便緩緩複述起來。
虞蘭心聽得連連點頭。
這林氏玉茗有時候看著,真不像一位出身農家的小娘子。她的廚藝,似乎連杭州府最好的酒樓大廚都比得過;她說話的語氣聲調,也沒有尋常農婦的那種畏首畏尾,似乎從最開始,就並不懼怕她這樣的官家夫人。
按理說,一般的平頭老百姓見到官家人,要麼就是可著勁地奉承,要麼就是唯唯諾諾膽小如鼠,深怕觸了官家的霉頭,但林玉茗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似乎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態度變化。
但她又確實是一位出身農家的小娘子,這一點夫君早已查證過。戶籍,來龍溪的緣由,被休的原因等等,都和林玉茗本人所說的一般無二。
虞蘭心有時也是奇怪,為何這樣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竟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但她與林玉茗的相處還是挺好的,畢竟不驕不躁的人,總能讓人心生喜愛。
「夫人,」銀露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喚了一聲。
林玉茗停了下來,和虞夫人都望過去。
「大夫到了,正在院中。是否現在就請進來?」銀露垂首問道。
虞夫人指了指寶珠,「去吧,請潘大夫進來。」
林玉茗等寶珠出去後,忽然問了句,「夫人,請問我是否需要避避嫌?」
虞夫人笑笑,「不用,你坐著就好。是慣常來府中看診的女大夫。」
林玉茗便坐著不動了。很快寶珠帶著兩個人進來了。
「夫人好。」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剛落下,很快另一個聲音就響起來了。林玉茗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她抬頭望了過去。
竟是柳依依。
對方跟在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大夫後面,正提著藥箱。
「銀露,端個凳子來。」
那位女大夫依言坐了下來。柳依依將藥箱在榻邊的几案上打開。
那女大夫便詢問了些先時的情況,然後又把了把脈。柳依依自始至終都恭敬地站在後面,目不斜視,一聲不吭。也沒發現坐在屋中的竟然是熟人。
林玉茗覺得這也不奇怪。柳依依走的時候,還矜持地說,若將來有事,可上邵氏藥堂尋她。沒成想,一朝林玉茗和邵氏藥堂的大郎成了熟人,如今還到了縣令的府上應差。
女大夫一一詢問了縣令夫人最近的飲食,以及睡眠等情況,又問了最近幾次葵水,分別是什麼時候來的。這些,寶珠都如實告知了。
「夫人,老身覺得,夫人是有喜了。」潘大夫斟酌著說道。
虞夫人立時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真的嗎,潘大夫?我真的有喜了?」
「夫人,脈象確實不甚滯澀,只是,有些弱。恐是時間太短,若要確認,還需一個月左右。」潘大夫非常謹慎。女子是否懷孕,一般兩月之後把脈較准,如今只有一個多月,她不敢妄下結論。
「那多謝潘大夫了,麻煩下個月你再來一趟吧。此事你先不要跟大人說,若是空歡喜一場不好。」虞夫人叮囑一句。
「夫人說哪裡話,老身下個月再來便是。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我先給夫人開點安神的藥,若是再有頭疼暈眩,可著薛小郎君來喚我。」
虞夫人點點頭。潘大夫便到桌前研磨,準備寫張方子。
這時柳依依才跟著轉身,隨即終於看到了林玉茗。
大概是不相信,林玉茗竟然能坐在縣令夫人的廂房中。柳依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林玉茗便仰起頭,對她露出了八顆牙齒的羞澀笑容。
自從她被休後,每日到縣城裡就把髮型換了,不再梳那婦人髮髻,換了個輕便的。反正縣城裡也沒人知道她有六個兒子,如姨和鄧丞哥更不會多說。而且,那日何大娘子先支付了三十兩銀子後,林玉茗立即就去訂做了兩身換洗的衣裳。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加上如姨調製了不少美容養顏的藥膏,經常拿給林玉茗敷,林玉茗的氣色絕對好了不止一個度。
如今的林玉茗,和兩個月前的林玉茗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柳依依認不出是一回事,認出了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是一回事。
潘大夫都走到桌邊了,才發現柳依依還沒跟上,「依依?」
「唉,師父,」柳依依三兩步走過去。
在給師父研磨的過程中,柳依依還不時看林玉茗兩眼。
誰知林玉茗根本沒把她當回事,露出了八顆牙齒後,就坐在凳子上養神了。虞夫人也沒管她,寶珠更是不會來說她。
以至於潘大夫將方子交給寶珠,帶著徒弟告辭往外走時,柳依依都有些暈乎乎的。
出了陸府,潘大夫上了驢車,嗔怪地看了眼自己的徒兒,
「依依,今日是怎麼回事?可知縣令府上怠慢不得。」
「依依省得的,就是,」柳依依不說話了。林玉茗今日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原先在玉溪村的時候,林玉茗穿著什麼的都太農婦了,一點都上不了台面的樣子。再加上對方問她要診費,給她留下了一個市儈的印象,以至於她從頭到尾都覺得是司鹿哥哥瞎了眼,才會看上林玉茗這樣的人。
如今兩月沒見,林玉茗竟然變得如此光鮮亮麗,至少衣衫整潔,膚色也很健康,精氣神非常不一樣了,和之前的樣子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甚至讓柳依依引以為傲的,可以讓司鹿哥哥另眼相看的容貌,似乎都有些遜色了。
啊不!我怎麼能這樣想呢。司鹿哥哥豈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柳依依搖搖頭,極力想把林玉茗現在的樣子從腦中去除。
潘大夫忽然握住她的手,給徒兒把了把脈。
沒什麼問題啊,依依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