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豈不是要叫老夫拉肚子？

  兩日後，林玉茗早上寅時剛過就起床了。她匆忙洗了把臉，就先去將昨夜清洗好的螺螄和酸筍一道炒好，放入已經熬了一個時辰的骨頭湯里燉煮。然後就去給兒子們做早飯，洗漱。

  快到辰時，將兒子們從床上叫起來，吃早飯。這時鄧丞已經駕著牛車來了。

  在她這裡吃了早飯後，兩人合力將林玉茗提前準備好的東西，都搬上牛車。為了防止漏出，鄧丞昨日就將牛車後板改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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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東西都搬上車後，林玉茗便囑咐老大，洗過碗後記得帶著幾個弟弟去他們林姨奶那裡。已經跟如姨商量好了，每天的中午飯，幾個兒子在如姨家裡吃。

  下午則由大狗子親自帶著老二老三老四去撈螺螄，挖野菜，摘木耳等等。

  她千叮嚀萬囑咐，終於在大狗子都受不了地把她往牛車上推時，才停了下來。老實說，她雖然信任自己的長子，但還是會有些擔心。

  倒是鄧丞隨口說了句實話，雖然讓林玉茗有些臊得慌，但她到底安心上車了。

  「林小娘子啊，往日你在那徐氏的家中時，你家大狗子就能帶著他的弟弟們在村里跑趟了。」

  「咳咳，那我們走吧。」林玉茗掩面坐好。

  鄧丞駕著牛車往谷外行去。林玉茗跟兒子們揮了揮手。

  約莫午時前後二人到得縣城。又徑直往南城的集市行去。

  「咱們是不是來得太晚了？」鄧丞駕著牛車問林玉茗。他們都快在這裡繞了一圈了，也沒看到空位。

  林玉茗的臉便有些紅。還想賺錢呢，趕明兒看來真得起得比雞早。

  「沒事，丞哥，先轉轉看。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顯然兩人轉完一圈也沒看到空位。鄧丞將牛車停了下來，卻擋住了後面人的路。

  不少趕集的人罵罵咧咧地，林玉茗趕緊讓鄧丞將牛車駛入了旁邊那條巷子。

  剛進去就看到巷口的第一家客棧，位置這麼好，人卻稀稀落落的，只有一兩個人。不少路人從這條巷子進來集市，或者出去找地方吃飯，但看著這店沒什麼人，很多人都去後面那家了。店裡的小二隨便抹幾下桌子，就趴桌上歇會兒，閒得很。

  林玉茗叫住鄧丞，「丞哥，你停下。我有辦法了。」

  鄧丞雖不明所以，但見林氏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停下了牛車。

  林玉茗從牛車上下來，徑直往這家客棧而去。

  那靠在桌上的小二一見來了客人，興奮勁兒就起來了。立時起身過來迎客，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都不是，我是來跟你的掌柜談生意的。」林玉茗眼睛望向裡面。

  店小二奇了怪了，他又趴了回去。嘴裡罵罵咧咧地，「不吃飯不住店來談生意，俺倒是第一回見。」

  林玉茗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徑直往客棧裡頭走去，來到櫃面。

  伸手敲了敲櫃檯。那年紀大的，都和鄧婆婆差不多的掌柜抬起頭來，看了林玉茗一眼，

  「小娘子，吃飯還是住店啊？」

  林玉茗從袖中摸出十個銅錢，放到櫃檯上。

  「掌柜的，我既不是吃飯，也不是住店，倒是想跟你做筆生意。不知掌柜的有沒有興趣聽我講？」

  「哦？你有什麼生意？要兜售新鮮的菜，還是別的？甚或是，想盤下老夫這店面？恕老夫直言，我這店啊風水不好，平日採購也都已足夠，不需要再從散戶手中收菜了。」掌柜的搖搖頭。

  林玉茗聽他說完，將十個銅錢往前一推，「這錢是買掌柜的時間的。您只需聽我說完，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掌柜的看著那十文錢，雖然不多，倒也是奇事。還有人買他的時間？這也能賣？

  「好吧，你說吧。這錢我不收，反正現下也沒什麼客人。」掌柜的搖搖頭。

  林玉茗心道一聲好，她直奔主題，

  「小女子在家中研製了一道美食，取名叫螺螄粉。不說別的地方，單就本縣來講，我這裡是獨一家。味道的話，家中和鄰居嘗過的都說好。便想來縣城裡試一試，看能不能賣出去。現在集市裡邊已經沒有空位了，我瞧您這地方寬敞，便想在您這裡擺個攤。」

  「您先別忙著回絕。我正需要桌椅之類的，好讓客人坐下來吃。我每來一個客人，只要您這店裡有位置，我便買一個，一文錢一個。不知您是否願意？」

  「若您覺得這錢太少，那這買賣就不做了。畢竟我這螺螄粉的價錢也不高，一碗也賺不了幾個錢。」

  「小娘子，聽你這意思，你這什麼螺螄粉味道極好啊。不如你先讓我嘗一碗，我再決定如何？」掌柜的聽了林玉茗的話更覺驚奇。這小娘子口氣不小啊。

  「當然可以，只怕您吃了還想吃。第一碗我送您，第二碗我就要收錢咯。」林玉茗眨眨眼。她可不是做慈善的。

  那掌柜點頭應允，「好說好說。」

  林玉茗便出店和鄧丞說了此事。掌柜的見二人搬完了東西，竟出來跟鄧丞說，可以將他的牛車趕到客棧後院。

  「多謝掌柜的了！我再送您一碗，讓您的小二也嘗嘗。」林玉茗是真的很感激了。這可太給她便利了。

  那掌柜也來了好奇心，看著二人將爐子搬到拐角處。生起火來，一個爐子用來燒水，一個爐子用來熱湯。掌柜的便將後院的水井也讓與林玉茗用。

  見林玉茗又要道謝，掌柜的擺擺手，「要是不好吃，你就把那十文錢給我，算是買了我的方便了。」

  林玉茗當即道一聲「好」。

  誰知等林玉茗將其中一個木桶掀開蓋子，掌柜的先就嚇了一跳。他往邊上退了兩步，心中想的是，莫不是這小娘子準備的湯汁壞了？

  但等林玉茗將螺螄骨頭湯舀了不少倒進鍋中，隨著加熱，那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怪時，掌柜的眉頭便皺得越來越緊了。他已經在打退堂鼓了。但出於商人的圓滑，他還是打算等林玉茗弄好後再勸她回家吧。

  待螺螄骨頭湯差不多了，另一口鍋中的水也開了，林玉茗燙完粉，將各種料都放上去。掌柜的看著那滿滿一大碗，倒是覺得腹中竟有些餓了。這分量還挺足的。

  林玉茗端著那碗燙好的粉，最後舀了一勺螺螄骨頭湯，就要倒進碗中。

  被掌柜的一聲大喝，「小娘子，不可！」

  林玉茗抬頭，眨眨眼，「怎麼了？必須得澆汁啊！這是這碗螺螄粉的靈魂。」

  掌柜的先不管「靈魂」是啥了，他咳嗽兩聲，「小娘子，老夫剛剛就想說了，你那湯汁是不是放壞了？怎地一股怪味？誰知你還將之倒進鍋中煮了起來，甚至還要澆在碗中。這豈不是要叫老夫拉肚子？」

  林玉茗聽完先就有些想笑，隨即忍住了。做生意可不能隨便笑話客人，大忌。

  「掌柜的，您想錯了。我這螺螄湯就是這個味兒，是我特意做的，並不是壞了。而且它雖然聞著味道很怪，就是您聞到的這股味。實際上您直接說它有些臭，我也是不生氣的。因為這就是這碗螺螄粉的獨家秘方。不澆這勺汁，就稱不上螺螄粉。澆了才叫螺螄粉。」

  說完就直接澆汁了。然後將這碗粉端到掌柜旁邊的桌子上，做了一個請字。

  「掌柜的若是覺得這汁壞掉了，還吃壞了身體。算我林氏沒有誠信，這生意也不用做了。我還會將您送到這縣城裡最好的邵氏藥堂，那裡的少掌柜是我的一位朋友。他一定會讓人給您治好的，我還會賠您十兩銀子。我說到做到。」

  「邵氏藥堂」的名氣在龍溪縣極大，倒沒想到這位小娘子竟然和那裡的少東家相識。掌柜的倒是有些半信半疑起來，他看了眼林玉茗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又看看在爐子邊的那位小郎君。到底還是坐了下來。

  忍著那股奇怪的味兒直衝鼻端，掌柜的攪拌了下，挑了第一筷子粉。

  剛吃進嘴裡，他就驚了。又挑了一筷子，咽下去。

  又是一筷子。

  他那小二和林玉茗，鄧丞，就都看著他很快將大半碗螺螄粉咽了下去。連碗中的配菜和湯汁都吃光了。

  待他發覺碗空了的時候，仿佛才回過神來。

  一抬頭就看到林玉茗含笑滿足的臉，掌柜的不禁點點頭，「這螺螄粉當真好吃。」

  林玉茗將手遞過去，「掌柜的可要再來一碗？要付錢的喲！」

  「好說好說！那便有勞小娘子了。」掌柜的將碗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