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性子嬌
2024-05-30 01:53:01
作者: 肉肉肉圓子
下雨了?
仙果站在樹下,怔怔的看著天空。
冰涼的雨水灑下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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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這雨。
涼涼的水順著她的指縫手心滑落,滋養著乾涸了許久的土地。
她看著這雨,突然淚如雨下,抱著木盆蹲在樹下嚎啕大哭。
松柳也在哭,哭的不是下雨,而是不小心打翻了一壇胡姑姑精心製作的肉醬。這醬要放在陰涼不潮濕的地方,如此醃漬個幾日才可以食用。尤其是渡過了漫長的苦夏,急需要一些更加厚重的滋味來調和。
這一壇肉醬,無論是伴著米飯,還是與麵條一同吃,味道都是極好的。胡姑姑會做一種很薄的餅,卷著肉醬和著黃瓜絲吃,清爽又美味。
即便娘子不喜吃些重口的東西,也要就著這醬多吃兩塊餅。
現在可好,她著急著收東西,卻不小心把這肉醬踢翻了。
一想到碧荷姐姐會藉機說教她,松柳就怕的要死。
被碧荷姐姐說教是小,她怕的是娘子的冷臉。
唉,她怎麼就這麼不小心。
「怎麼了這是?」胡姑姑從廚房裡出來,就看見松柳站在雨里蹲在一罈子肉醬旁哭的正歡。
「哎喲我的天爺,你也不怕著涼害了風寒!」
松柳哭哭啼啼,把事情說了一遍。
胡姑姑雖頭疼,但也無奈。肉醬已毀,總不能讓她想辦法讓這壇醬再變出來吧。
「那今晚就不做餅了。作為賠罪,你去想個辦法,找一條大魚來。晚間我給娘子做個魚頭煲,正迎合這秋雨時節。而且魚湯鮮美,又滋補。」說到這兒,胡姑姑有些發愁。「這一季的盛夏蔓延的太長了,娘子本來就不愛吃飯,這下更有藉口了。」
盛夏悶熱,人本來就不愛吃飯。兼之姜萱身體羸弱,一到了天熱時就不愛吃飯,總用些瓜果糊弄過去。碧荷她們總得想些招呼,哄著人多吃一些飯菜。還得小心著哄,要是招呼用的不對,把人惹急了,一口都不肯吃的。
故而,幾個女婢私下裡也常說:別看娘子看起來不好親近,發起脾氣來也嚇人。可大多數時候啊,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得哄著來。更何況,娘子年歲長了一些,就更懂得收斂脾氣了。唉光是哄著人吃飯,就讓人頭疼。
松柳一聽胡姑姑這是要替自己攬下,慌忙抹掉臉上的也不知是淚還是雨的,「我去,我一定想辦法找來。」
胡姑姑這才笑道:「那我就等著你了。除了大魚,要是有嫩豆腐最好不過了。即便娘子不肯吃飯,多吃幾塊豆腐也好。」
松柳一聽,也顧不上其他,慌慌張張就往外跑。
還是胡姑姑攔了她一下,讓她先去換衣裳再批件蓑衣去。
「別真的凍著,再給娘子過了病氣。」
「也對也對,我生病了不要緊,給娘子染上可不成。」
松柳這邊咣當咣當的動靜,引了碧荷也出來看。只見一道人影飛快的衝進雨里,眨眼間就不見了。
「這是……誰啊?」
胡姑姑笑笑,「咱們的碧荷姑娘可有當大管事的潛質。松柳這丫頭打翻了一壇醬,就嚇得跟什麼似的。我讓她去找條大魚來,魚頭做成魚頭煲吃。魚身子醃一下,掛在灶台上風乾個半日,明日用炭火慢慢的烤,滋味就出來了。」
碧荷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流口水,只祈禱松柳務必要找到一條讓胡姑姑心滿意足的魚。
內室,姜萱也聽到了動靜,只是她向來沒什麼好奇心,懶得出門看熱鬧。
打翻醬料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松柳的舉止太有意思,被碧荷當笑話似的講給了姜萱聽。
「松柳還是有點憨氣。」
姜萱想了想,點頭。「確實。」
也難怪松柳能和呂嬤嬤玩到一處去,這倆人從性情上還是有些相似的。都像個孩子似的,透著股討喜的憨氣。
也是這兩個傻子,最後為了自己,賠了性命。
姜萱放下手中制香的書,趿拉著鞋子走到窗邊。
雨勢很大,看起來一時半會是不會停。
雨點打在葉片,落在那盆精心修剪後的盆景上,倒是有幾分意境。
目光四顧都是濕漉漉的,倒是和此前乾枯的景象不同。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雨線。
太久沒下雨,她都快忘記下雨的感覺是怎樣的了。
晚膳吃的是魚頭煲。
松柳還真有點本領,頂著這麼大的雨,當真讓她找到了一條胡姑姑說的大魚。
魚頭放在一個砂鍋里,與豆腐同煮,又放了些春季存的野菜乾,滋味清新無窮。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建康的冬季是很冷的,濕冷的,那種浸入骨頭縫裡的寒意,簡直是要讓一個畏寒的人生不如死。
姜萱撫了撫膝蓋,只覺得這裡隱隱泛著股疼。
細究後,又消失的無影蹤。
*
許是憋了一個春季,加一個夏天,這雨像是沒個盡頭,淅淅瀝瀝好幾日都不見停歇。
到處都是濕漉漉,屋檐瓦片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聲響,也不見停歇。又濕,又冷,還吵鬧。
溫暖的屋子裡,爐火燒得很旺,連帶著上面的藥罐子也泛著咕嘟咕嘟的響聲。
苦澀的草藥蔓延,姜萱便躺在架子床上,無神的看著帳頂。
她一年到頭都斷不了湯藥,也難怪那邊要盼望著早夭。
從她三歲沒了母親,到如今的一十五歲,也過去了十餘年。她撐著這具病弱的身體,磕磕絆絆的硬是挺了過來。
他們巴不得她快些死,好享用她留下的金銀。
可她不,她就要活著,好好氣一氣他們。
姜萱翻了個身,覺得這雨聲攪的人不得安寧,煩的不行。
她倒是喜歡雪落的聲音,只是建康的雪很脆,很細。自她有記憶起,能在地上堆積一層的學攏共也沒下個幾次。
倒是夢裡,姜萱曾在上京見到過一場大的驚人的雪。
雪很美,可那一年因為暴雨壓垮了不少房屋,導致許多百姓失去家園,亦有不少人在雪夜凍死。
她看到的是美的,詩人看到的是詩情畫意,而普通老百姓看到的儘是生活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