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找上門來
2024-05-30 01:51:40
作者: 肉肉肉圓子
趙捷就是崔家夫婦的救命稻草。
崔文求糧一事進行的十分不順利,但他並沒有想要放棄。趙捷說的不錯,要說城中誰家中還有餘糧,那必定是那些富庶之家。
可他要以郡守的身份要求他們必須把糧奉獻出來,那可是要招惹官司的事兒。人家的糧食,他哪有那個本領要求他們如何使用。
「說真的,你要是真的用郡守的身份要求他們。」崔夫人瞥了他一眼,看笑話似的說:「只怕這糧食還沒籌到位,你先要給人亂棍打死。」
「那……也不至於吧。」崔文有些怕,這亂棍打死能是什麼好下場。
「怎麼?就百姓不吃糧就得餓死,他們就能吃花喝露水活著了?唉,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的腦袋啊,和榆木有的一拼。」崔夫人撇嘴,「也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看上你的。」
崔文想到夫人的話,打了個冷顫。
事情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他說什麼也不能放棄。何況貴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到了。顯然是支持他向富人籌糧,但具體辦法他想不透,總不能凡事都要讓貴人幫忙拿捏吧。
崔文握了握拳,這個機會就擺在他眼前,他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罷手。
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出頭的機會?難道他要一輩子頂著崔家無用庶子的身份過活?而且他阿娘……他阿娘也不該淪落到如今的下場。
都是崔家!
「趙郎君。」
趙捷發覺崔文今日的表情多少有些奇怪,就好像是……破釜沉舟?
他在城中都有耳目,城內外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想必崔郡守這幾日寢食難安,一直惦記著籌糧。
「我倒是沒想到,」他頓了下,帶著幾分調笑似的開口:「你我會這麼快就見面。」
崔文苦笑道:「想必郎君已經聽說了,籌糧一事很不順利。我也是沒得辦法,這才想聽聽郎君有什麼建議。」
「建議我倒是有。」趙捷敲了敲桌案,「不過,你得隨我去另一個地方。」
崔文剛要動,身邊人便按著他的肩膀,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趙捷看著那個貌如好女,滿臉都是不贊同的美中年挑了挑眉稍:「這位王十二郎,你們既派人尾隨,便不該害怕。怎麼就容你們防著人,卻不許我早有準備。」
那天派去的人半路就把人跟丟了,回來稟報後,崔文和王樊便知道這位趙郎君和看上去的一樣,十分的不好對付。明明年紀輕輕,可偏偏做派像個活了千年的老狐狸似的,讓人不好琢磨。
「既然趙郎君另有安排。」崔文對王樊說:「我與十二郎也就任憑做主了。」
如今的街市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太陽那麼大,除了必須,百姓們多是躲在家中。
「如今城門緊閉,不許人出入,百姓們了收入,又拿什麼來買糧。」崔文嘆了口氣說:「朝廷那邊久久沒有動靜,我如今只盼著什麼時候才有賑災銀送達。」
王樊說:「我看沒那麼容易。江南各地都有災情,又以并州等地極為嚴重。旱情一路蔓延,影響到了建康。要論程度,也是應當先救濟更為嚴重的并州,而非建康。」
「我正是憂心這個。這幾日城外一直有流民流連不去,我只怕會鬧出亂子。百姓們長久沒有賺錢的營生,只能這麼數著日子過,也是可憐啊。」
「我隨郡守來這建康,也未曾料到會有如此天災。」王樊苦笑著搖頭。
建康的旱情說嚴重倒也不算嚴重,可作為并州往來各地的必經之地,是流民首選可以歇腳的城郡。并州旱災嚴重,十室九空遍地餓殍已成尋常。失去了家園和土地的百姓,只能拿上包袱,懷揣著最後一點對生的渴望,投奔到建康。
倘若只是一小股流民,建康就是接濟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可如今讓人為難的是,大批的流民已經把建康當成是一塊肥肉,伺機要撕下一塊。城中有二十幾萬百姓,一旦被流民沖了口子,必定會有衝突產生。
王樊也有家眷,又哪能不怕。他的女兒今年年十三,要是被那些個流民衝撞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又如何替她報仇?即便是報了仇,又有什麼用。
他素來要把事情想得最壞,蓋因他開始記事時,曾遇到過一場蝗災。流民湧入城內,搶奪商戶已不算什麼稀罕事。他們甚至衝進百姓家裡,奪走金銀,拿走米糧,更有人見色起義淫人妻女。他那時被家僕牢牢護在身邊,可這一幕人間慘劇還是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縱然後來犯事的人被抓了不少,而大多數已經混入人群逃之夭夭。也不知道後來如何,他因為年紀小,大人也不會和他談論這些。直到他長大後,遊學時又經過豐城,才知道當年事後更為悽慘。當世以女子清白為重,即便家人不在意,但人言可畏啊。
王樊已經不去想那日了,只是後來聽說有流民要經過建康,他才第一時間提出要關閉城門的想法。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建康步當年豐城的後塵。
馬車緩緩行進,到了一間小巷就進不去了。
趙捷在車外喊:「請二位先下車,再步行一段就到了。」
一眾護衛伴著崔文和王樊,就來到了一戶人家院外。
王樊看了看四周房屋,對崔文小聲說:「是學子巷。」
學子巷挨著府學,此處居住著不少計劃著應考的學子故而得名。因為居住的都是些文人,這裡的街巷一直都十分安靜。
趙捷上前叫門,那扇紅漆剝落的大門緩緩打開。
院子不大,修了個小魚池,還有一畦菜,屋檐下還擺著個大水缸,就是個尋常農家。可走進了,門上掛著輕紗簾,內側又有一扇蒙了冰綃的竹屏風。
室內光線足,崔文只看到屏風後隱約有一道人影。他正提著一隻茶壺,緩緩將茶湯注入茶杯。待他們進門,只說了一個:「坐。」
崔文一怔,忙看向王樊。
對方也是略感驚異,但應主人邀約,只能在蒲團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