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對不起

  陸嫿搖身一變，從一個迷惑國師大人的禍國妖女變成了神聖的國師大人的大弟子。

  走在大街上，再也沒人沖她扔爛菜葉子了，改而是眾人幾乎膜拜的眼神。

  大半夜的也沒人刺殺她了，她也少了一番樂趣，找不到人來練手了。

  她現在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只是進出皇宮越加頻繁越加的理所當然。

  每日去觀星樓報導，然後和封寒下棋，就好像是她的全部生活。

  如果不是有些人再一次的找上門來，陸嫿幾乎都快要忘記過去的那些痛那些怨了。

  陸嫿冷冷的看著擋在她面前的左炎，淡淡的道：「三殿下，大街上擋人去路，不太好吧？」

  左炎盯著陸嫿，沉聲道：「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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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嫿冷笑，「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左炎擋在她的面前寸步不讓，道：「我們怎麼就沒有什麼好談的？我們能談的有許多。」

  陸嫿不耐煩見到這個人，冷聲道：「讓開。」

  左炎見她如此，一咬牙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徐思雅和陸凝霜的境況嗎？」

  陸嫿要走的腳步停住，側頭看左炎，冷冷的道：「你什麼意思？」

  左炎的神色再次柔和下來，幾乎是帶著哄的，低低的道：「我們談談吧，好嗎？」

  陸嫿沉默片刻，腳步一轉，跟著左炎去了他定下的酒樓。

  她對陸凝霜沒什麼興趣，但是卻不能對徐思雅不管不顧。

  一坐下，陸嫿便冷聲道：「我警告過你，若是敢對徐姐姐不好，我定不饒你。」

  左炎苦笑一聲，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怎麼可能會欺負她？」

  他搖了搖頭，道：「她乃是太傅之女，我怎麼會對她怎麼樣呢？」

  陸嫿冷笑，「假若她不是太傅之女呢？」

  左炎沉默下來，沒吭聲。

  假若徐思雅不是太傅之女，他又怎麼可能娶她呢？

  只是他沒想到，娶了徐思雅，卻仍舊沒用。徐宏那個老狐狸壓根就對他不假辭色，根本不願意搭理他。

  陸嫿看他表情，冷笑一聲。

  上輩子，他利用自己，這輩子，想利用徐思雅。

  這樣一個男人，一心想踩著女人的肩膀往上爬，羞恥二字，怕是不知該如何寫吧。

  左炎聽到她的冷笑，臉上似乎也有些掛不住，垂著眸子臉色有些微的漲紅。

  他再抬眸的時候，眼裡滿滿的都是痛苦。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左炎聲音幾乎帶了兩分哽咽，道：「你看不起我的所作所為，覺得我卑鄙無恥，覺得我沒出息。」

  陸嫿蹙眉，看著對面的左炎，這個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左炎像是真的很痛苦，抬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喃喃的道：「我卑鄙無恥，我做事不擇手段。我為了得到你父親的支持刻意接近你，為了得到你給你下藥最後卻陰差陽錯的害了徐思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我乾的，我混蛋不是人。」

  左炎每說一句，便痛苦的顫抖一下，一雙眸子血紅血紅的，仿若下一秒便要落下血淚來。

  陸嫿看著這個人，心中是真的詫異。

  左炎，他這一番主動剖白，又是為了什麼？他是真心的懺悔了嗎？

  陸嫿下意識的否認！

  這個人，他怎麼可能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懺悔呢？

  陸嫿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冷冷的道：「你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左炎慘笑一聲，挪開捂著臉的手，那張臉上已經是滿臉的淚痕了。

  陸嫿：「……」

  左炎卻好像是沒感覺到自己滿臉淚痕一般，只看著陸嫿，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怎麼能不知道？傷害了你，連累了徐思雅，一切都是我的錯。」

  陸嫿涼涼的看著左炎，他這一番作態，若是在從前她定然心軟心疼的不行。但是如今看著卻只覺得諷刺！

  她的心，早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左炎看著陸嫿，低低的道：「但是，我能怎麼辦啊？我只能這麼做，我沒有別的路走。」

  「我出身低微，不想別的人，有一個地位高的母妃撐腰，有顯赫的母族做支撐。他們都看不起我，就連父皇都無視我，甚至是視我為恥辱。我從小到大遭受的冷漠白眼，你壓根想像不到。」

  左炎喃喃的道：「所以，我只能讓自己不斷的變強，讓自己活得像個人，這樣才不會被人欺負，才不會被人看不起，你明白嗎？」

  左炎像是有些歇斯底里，道：「我攀高枝，我找靠山，我不擇手段，我做的一切壞事，都是想要好好的活著，想要活得像個人。」

  他紅著眼眶，眼底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已經徹底的崩潰了一般。

  他的卑微出身，他的尷尬處境，一直是他的逆鱗。別人碰不得說不得提不得，他更是避之不及。

  如今，他卻拿著刀子在自己的面前剖開這血淋淋的傷口，把那些陳年舊傷展示給她看。

  陸嫿突然間覺得有些好笑！

  她定定的看著對面的左炎，淡淡的道：「三殿下，你跟我說這些，有用嗎？」

  讓你活的不像個人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你自己。

  是你那填不滿的欲望，是你那藏不住的野心。

  你想要的太多，所以一步一步的將自己逼成了鬼。

  左炎抬眸看她一會兒，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低聲道：「跟你說這些無用，可是我想說。除了你，我也找不到想要傾訴的人了。」

  陸嫿：「……」

  一股怪異的感覺冒了出來，讓她本能的坐的離左炎遠了一點。

  左炎像是個醉酒的人，狠狠的發泄了之後，便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低著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抬眸看著陸嫿，認認真真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陸嫿：「……」

  她心裡一瞬間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般，撕心裂肺的疼了起來。

  對不起？上輩子你把我扔進冷宮後悔了嗎？你殺了我們的孩子心痛嗎？我死了你掉過一滴眼淚嗎？

  這輩子當著眾人的面對我百般羞辱無視愧疚了嗎？

  陸嫿有瞬間的錯亂，竟是不知道自己竟是在前世還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