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賈玖心目中的商號規劃

  薈芳園，水榭樓閣。

  連十日，賈玖一直待在樓閣未出過府門，偶爾到賈敬的院裡奉奉湯藥。

  原本答應赴信國公的約，因崇德帝下旨讓他禁足寧國府而取消。

  賈玖早前便讓王洛前往信國公府代為請罪，並讓王洛傳話，等過了正旦再上門拜會。

  樓閣三層，書房。

  賈玖落座在書案後，書案上擺了一摞厚厚的地契文書，書案另一邊，還擺放著一堆黑色、狀似石塊一樣的東西。

  賈玖正仔細閱看王洛命人送來的文書匯總。

  匯總是王洛親自撰寫。

  這份文書匯總，是王洛與馬甲等人，連著七八日，跟隨車馬行的陸掌柜在神京城郊轉了一圈，察看過所有的地形環境匯總。

  

  以及，工匠的聘用，工程進度，花費度銷，還有馬甲等眾人的家眷，至京後的安置問題。

  書案上那些地契，包含了店鋪、田莊、果園、溫湯、以及一些山頭的各種分析。

  不過，這些地契文書都是備份的，並不算有郊文書，尚需車馬行那邊，將原件帶至京畿府，在備份文書上面加蓋官衙大印，才具備有效契書。

  因賈玖處于禁足期間，王洛這才想出，將備份地契拿過來，讓賈玖拿個主意，待他仔細察看過，決定好要購置哪些，再挑揀出來便成。

  匯總文書中，有王洛列舉出來的上中下三等分類，以及附近的環境、土壤等等分門別類。

  良久，賈玖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王洛辦事靠譜，事無巨細，倒是讓他落得輕閒。

  更讓賈玖開心興奮的是，裡面還被王洛在郊外找到了三處山頭。

  一處帶有溫湯、一處適合耕種的山谷，還有一處山頭，竟被王洛無意間尋到了無煙煤。

  一年前，賈玖在西北邊軍時，無意中發現了一處無煙煤礦，當時差點沒讓他激動的手舞足蹈。

  後來，賈玖以寧國府子弟的身份，將那處山頭從當地官府手中買了下來。

  此前在西北時，賈玖曾教授過王洛辨別過煤礦。

  這一次，王洛竟然會在神京的附近，尋到無煙煤礦，倒是大大地驚訝到了賈玖。這是一筆無形的天大財富。

  賈玖壓下心中的喜意，著手挑揀了幾處地契出來。

  從書案後面起身，賈玖邁步來到閣廊，眺望遠處的湖水出神。

  早前，賈玖於暖閣中，請天子批下條子，便是準備創立一間商號。

  原計劃，其中就包含了無煙煤這門生意。

  除了無煙煤，賈玖還準備開辦一個錢莊，以及車馬行。

  經濟，是賈玖的立身之本，也是他未來的底氣所在。

  情報，才是這個時代最為重要、也是最為致命的東西。

  建立車馬行的主意，還是賈玖在西北時，瞧著『貨通天下』過於眼熱。

  以車馬行散布整個大周行省，再輔於錢莊。這便是商號未來的雛形。

  一來，他錢莊出產的銀票，便能真正實現，短時間內『異地』取款。

  二則，車馬行還可以充當千里眼順風耳的場所。

  賈玖雙手重重拍在閣廊的欄杆處，喃喃自語道。

  「只要十年，這個計劃必能實現。」

  「慢慢來，一共分為兩步走，前五年務必在神京和附近的府城，以及南邊重要的行省府城落點。」

  「待錢莊慢慢積累客戶，打出名聲，後五年，再鋪開至整個大周的府城。」

  「唔，這些的前提，必然是要自己的官身再往上升一升，雖說天子金口玉言要為他站台，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要靠自己去爭取。」

  倏而，賈玖眺望的目光一凝，活水湖對面，呼拉拉地走出一群紅妝素裹，衣香髻影的麗人，打頭一人，正是雍容華貴的賈母，以及一眾東西二府的夫人太太。

  她們的後面，還有一群紅飛翠舞、翠羽明璫的年輕少女。

  賈玖略一思量，那群翠繞珠圍的少女，想來便是林黛玉、薛寶釵她們了。

  隔了太遠，賈玖倒是沒能看清她們的嬌容。

  這時，樓梯間響起一陣聲響。

  來人正是茜雪，上身著了件褐色的圓領棉襖子，下擺是水綠色的馬面裙，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地來到三層。

  「玖爺，敬老爺哪邊差了人過來，請玖爺前往敬老爺院落一趟。」

  廊閣微風輕拂，茜雪邁步至書案後，將椅子上的一件黑色斗蓬拿了起來。

  及至廊閣玖爺身後，茜雪墊起腳尖，溫柔仔細地替玖爺披起斗蓬，朱唇輕張，清脆的聲音在賈玖耳邊迴響。

  「玖爺，風大，連日來落雪至今日方停，玖爺可要當心，切莫受了寒。」

  賈玖點點頭，抬手至肩膀，將斗蓬緊了緊，笑道：「我曉得，倒是你，近日雖能落足下地，但你切記好好養傷，多聽聽楊大夫的話。」

  茜雪輕柔笑著點頭，『誒』了聲應下。

  隨後蹲下身子，將玖爺身上的斗蓬細心擺弄拉直，問道：「玖爺，要不，婢子跟隨玖爺一同前往敬老爺那院，也好讓婢子，正式給敬老爺請安見禮才是理兒！」

  賈玖將茜雪從地上拉起，輕聲訓道：「你身體還沒好利索，當心引起舊疾，我剛剛說過的話，你又給忘了？等你身子徹底好利索了，再去請安不遲。」

  茜雪和玖爺已經接觸了十餘日，雖然玖爺語氣責怪，但她情知玖爺並沒有生氣。

  聞言，茜雪眸中流過一股暖意，接過話頭兒道：「這些原本就是婢子應該做的，此前並沒有傷到筋骨，婢子皮糙肉厚，不礙事的。」

  賈玖見茜雪再次蹲下，且認真地仔輕細替他撫平斗蓬的褶皺。

  見茜雪神色認真，賈玖不在相勸，靜待茜雪擺弄好，溫聲說道：「我且過去敬老爺院裡瞧瞧，你讓人前往外面喊你哥過來，將書案上我挑揀出來的地契拿給他，你哥便知道如何做了。」

  茜雪連忙點頭應下，臉色浮現出一絲笑意。

  目送玖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茜雪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感激。

  現在的日子可有盼頭了，她時不時還能瞧見哥哥，與哥哥說上幾句閒話，玖爺…又和一般的主子不盡相同，待人溫和且又是個知冷暖的主子。

  此時的茜雪，無比知足。

  收了收心神，茜雪抬腳來到玖爺的臥室。

  拿起床榻上的絲綿被褥，拆翻出裡面的白疊子，而後，茜雪一把抱起厚實的白疊子，緩慢地來到一樓的庭院中，開始翻曬起來。

  今日的金烏暖和著哩，等曬上一日，玖爺今夜蓋將起來，才會更加暖和。

  恰在這時，水榭院門呼拉拉地走進一群穿紅著綠的丫鬟們。

  茜雪聞聽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響，驚訝回首。瞧見是榮府一眾有頭有面的丫鬟們，忙放下手頭的活計，迎了上去。

  「茜雪姐姐，你的身子可還利索，今兒東府擺宴，咱們便抽了個空，大伙兒約上一道瞧瞧你來了。「

  說話之人正是賈寶玉院裡十大丫鬟之一的麝月。

  除了麝月之外，計有襲人、媚人、檀雲、秋紋、碧痕，以及侯府小姐湘雲姑娘的貼身丫鬟翠縷。

  翠縷的後面緊跟著林姑娘的另一位丫鬟雪雁。

  一眾同階級的丫鬟紛紛或關心或擔憂地問候起茜雪。

  畢竟曾同屬寶二爺院裡的丫鬟，雖說她們曾經是競爭關係，但如今茜雪已被老太太給攆了出府，如今她們更多的是同情，眼前地位曾比她們高的茜雪。

  茜雪依次和諸位姐妹們打著招呼。

  襲人將手中一個行囊遞向茜雪，笑道。

  「茜雪妹妹，這是我和眾位姐妹們湊的銀兩，買的一些補氣血用的，你千萬別嫌棄。現今你的身子可還利索？」

  茜雪臉上掛著笑意，道了聲謝，伸手從襲人手中接過。

  襲人見茜雪的氣色紅潤，一顆心便落了下來。

  「襲人姐姐，我還沒謝過你此前在鴛鴦姐面前的維護之情，如今我的身體大好，諸位姐姐們有心了。」

  雪雁拿手捅了捅前面的翠縷，翠縷等與眾人打完招呼的茜雪閒了下來，這才上前幾步，將手裡的一個小包袱遞給茜雪。

  笑道：「茜雪，這是我家姑娘特意命我給你拿來的，裡面是一些便宜的藥膳，不值當幾個錢。」

  茜雪忙接過，連聲道著謝，正準備招呼眾人進屋。

  這時，水榭門外出現一個寧府的丫鬟，那名丫鬟也不進門，倚在院門前笑道：「原來襲人姐姐在此，害妹妹一頓好找。襲人姐姐，我家奶奶有請，還請襲人姐姐隨我走一遭。」

  襲人見是東府的丫鬟，不疑有他，便和茜雪打了聲招呼。跟隨那丫鬟出了水榭。

  賈玖出了水榭，過了拱橋，正面是天香樓，北面則是薈芳園的便門，經便門可直接到後門，出了後門便是寧榮街后街。

  賈玖買的三進宅子，就在后街西邊城牆的盡頭，薈芳園的活水湖，便是經由那邊流進寧國府中。

  過了天香樓便是逗蜂軒，賈玖折身從逗蜂軒的穿堂出了薈芳園。

  守在過道小門的幾位婆子，見了玖大爺的身影，連忙請安。

  賈玖微微點頭，也不停留，直接出了長長的夾道，而後，折身朝賈敬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