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寶玉惱火下怒罵黑炭頭

  與此同時，榮國府，賈母上房。

  今晚東府發生的事情，一眾姑娘聽了，皆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們用罷晚膳，陪著老太太閒話了一會，舅老爺過府後，眾人與舅老爺請了安。

  隨後，姑娘們心照不宣地齊聲告退。

  目的，自然是議論茜雪一事。

  茜雪以前一直是寶玉院裡的大丫鬟。

  姑娘們和她的關係都熟絡，因不清楚茜雪因何緣由被老太太攆了出府，故而，眾人相約同回黛玉小院。

  在半路上又碰到出來消食的薛寶釵，一眾姑娘和貼身丫鬟們說笑著回到了黛玉小院。

  黛玉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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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鵑和雪雁進了門，兩人馬上開始忙活了起來，端瓜果點心，煮熱水給諸位姑娘泡茶。

  一時把她們兩人忙得團團轉。

  幸好有其他姑娘們的丫鬟搭把手，不然她們還真會被累倒。

  進了黛玉的小廳，黛玉、寶釵、湘雲、三春圍而入坐。

  黛玉等姊妹們落了坐，她才落坐到貴妃椅上。

  「你們可有誰知道，茜雪是……」

  黛玉話還沒說完，院落外面，便響起了侍書請安寶玉的聲響。

  少頃，賈寶玉披著一件大紅斗蓬，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進了門的寶玉，先是環顧一圈諸位姊妹，而後笑道：「諸位姊妹也不等我，獨留我一人在老太太那裡陪舅老爺，那邊幸好老太太放人，不然我便慘了，准要被舅老爺查問學業不可。」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聽舅老爺說教有何不可，我們幾位姊妹有些私話要說，你不便聽。」

  寶玉話落，便被黛玉出聲趕他。

  黛玉她們想要議論的是茜雪，寶玉在場確實不妥，畢竟怕他聽了會難受。

  這也是林妹妹為寶玉著想。

  賈寶玉聽林妹妹要攆他走，他也不惱，反而是擺出了一副笑臉。

  自顧地搬了張繡墩，徑直來到寶釵和黛玉中間。

  落坐後，寶玉嘻笑道：「我難道不是你們的姊妹？你們還有什麼私話不可與我說的，難道非要我穿著女子衣裳，嘴裡抹著胭脂、指甲塗抹蔻丹才能旁聽不成。」

  諸位姑娘們一聽，頓時被寶二哥給逗樂，紛紛捂嘴輕笑。

  探春還朝寶玉丟了丟繡帕。

  湘雲則是皺了皺眉，顯然是對茜雪被攆一事，耿耿於懷。

  迎春輕輕一笑，美眸露出一絲溫柔和擔憂，揚起白嫩的素手，輕輕拍著被逗樂後，直喘粗氣的惜春後背，藉此好讓四妹妹順順氣兒。

  薛寶釵杏眸中也是蘊滿了笑意，柳眉彎彎，美眸中流光熠熠。

  「去去去！一邊去！你愛穿不穿！這屋裡誰會想愛瞧你穿女裝。」黛玉拿起繡帕假裝趕人，一雙含情目卻是蘊含著笑意。

  「好呀！二哥哥，你去穿襲人的衣裳來，我保證幫你說服林姐姐留在這屋旁聽。」

  探春英眉下帶著一絲意動，笑著拍了拍雙手，直接拱火起鬨。

  眾人又是一陣嬌笑。

  這下，黛玉也忍不住嬌笑出聲，美眸翻轉，顯然是對寶哥哥著女裝起了意。

  寶玉瞧見林妹妹罥煙眉輕揚，眸眼含笑，心裡痛快不已，連忙拍著胸口，大包大攬說道：

  「那好，且等上哪日，姊妹們都閒了下來，我再穿，今日卻是不得穿，畢竟舅老爺還在府里。可不能讓他聽了去，否則，我指定得挨舅老爺的罵。」

  聞言，黛玉也不再趕他。

  「你想聽，便由得你聽，我剛剛想問的是，茜雪是因何事被攆出府？」

  黛玉只是出於對茜雪憐惜，無心之下，脫口問了出來。

  賈寶玉適才還因黛玉的話開心快活。

  聞聽此言，大圓臉頓時漲紅起來，低垂著腦袋沉默了起來。

  眾人見這情形，哪還猜不到，茜雪一事，十成十，是因為寶哥哥了。

  這時，襲人剛好捧著熱茶進來，恰好聽見黛玉的話，瞧見寶二爺的神色，心疼之餘，便出聲替寶二爺開聲：

  「二爺那日在梨香院因吃酒一事，氣惱李嬤嬤勸他，林姑娘你當時不也在場，因李嬤嬤一直不讓二爺吃酒。

  二爺慪氣回院後，茜雪恰好伺候二爺吃茶，一時撞槍口上了，二爺當時說了幾句重話，還摔了茶杯，老太太誤以為是茜雪惱了二爺，便攆了她出府。」

  眾人一聽，這才清楚來龍去脈。

  姊妹們便又對寶玉輕聲安慰起來。

  一向大大咧咧，侯府出身的湘雲，因不太喜歡襲人的心機。

  也確實是憐惜茜雪，聞言，冷笑接話道：「你與茜雪情同姐妹，那你不會勸你家二爺，讓愛哥哥去求老太太嗎？否則，必然不會有今日的禍事了。」

  襲人聞言也不惱，老太太發火，作為奴才，她那敢哄二爺去求老太太。

  當時老太太還差了鴛鴦姐過來問話，發生了什麼要摔茶杯，她可是替二爺糊弄了過去。

  只不過，寶二爺後來又怒罵著要攆了李嬤嬤，這才讓老太太發怒之下，發作到茜雪身上。

  茜雪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見襲人不接話也不生氣，湘雲煩心頓起，只好把氣出在寶玉身上。「愛哥哥也是，茜雪畢竟侍奉你那麼多年，你也不懂得替她求求姑祖母，如果當時我在府里，我非求著姑祖母將茜雪賜我。」

  目前，她們都是年齡不大的少女，各個都是不諳世事，也不懂高門大宅里的道道。

  湘雲自小沒了爹娘，也沒人教她這些深宅生存之道。

  賈寶玉被湘雲數落了一頓，腦袋垂得更低了。

  對於茜雪一事，他是滿心愧疚的，事到如今，無言以對的他，也只好扮起鵪鶉來。

  襲人看著心疼，接了湘雲的話頭兒道：「雲姑娘你也是知道二爺的性子，老太太發了火，何況李嬤嬤又是二爺的奶嬤嬤，傳將出去，對二爺的名聲也不好。」

  襲人不敢將話說得太透，不然傳了出去，她鐵定沒好果子吃，便只能委婉地點了一句。

  「哼！我就不懂了，求一下老太太，又與愛哥哥的名聲有何關係？」

  林黛玉心思靈透，她是聽懂襲人的話了。

  李嬤嬤再怎麼樣也是奶大寶哥哥的人，如果府里將她攆了，那豈不是陷寶哥哥於不孝？

  「湘雲妹妹，此事也怪不得寶玉頭上，畢竟，李嬤嬤是寶哥哥的奶嬤嬤，兩害相權取其輕，總不能壞了寶玉的名聲。」

  薛寶釵見狀，笑著點了一句旁邊的湘雲，她的本意也是想勸架，。

  聽了薛寶釵的話，大家無不是深以為然，紛紛點頭。

  諸位姑娘都是站在寶玉的立場說話，主要還是因為從小與寶玉一同長大，感情深厚。

  對於茜雪，她們這些高門小姐，也只是出於同情心。

  僅僅是因為熟絡才會憐惜一二，茜雪可比不上寶哥哥。

  她們瞧見低垂著腦袋的寶哥哥，自然而然，目前的寶哥哥，才是讓她們心疼的人兒。

  惟有打小生活環境不盡相同的湘雲，以及感同身受的惜春。

  惜春是因為打小便被抱到榮國府，從未感受過親情。

  西府畢竟不是她的家，老太太也不是父母輩，況且老太太眼裡也只有一個寶玉和黛玉，其他府里的人，萬萬及不上她們二人一分。

  湘雲是真正切身心疼茜雪，茜雪被發賣這件事，湘雲打從心裡感到疼惜。

  「愛哥哥，此事實在是你做得不對，你還不如一位外人呢。」

  湘雲話音剛落，眾人皆是猜到她說的『外人』是誰。

  賈寶玉這時忍不了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妹妹們拿他與別人作比較，更何況聽說那人還是一位『黑炭頭』。

  「你覺得別人做得對便是了，為何要拿我與他說事，就那人長得像塊黑炭頭的樣子，更何況，珍大哥明兒還要將他逐族除名。

  你若非要拿這樣的男人與我相同並說，那你便家說去，何苦在我賈家說與我聽。」

  湘雲也是暴脾氣，聞言，頓時從坐椅起身，冷臉道：「家去就家去，我還不愛待你家呢。」

  說罷，湘雲氣沖沖地離了黛玉屋。

  眾位姑娘一時情急。

  黛玉趕緊從坐椅起身，數落寶玉一句：「平時大家頑鬧慣了也就罷，你何苦要趕人呢！」

  黛玉說這句話，也是基於寶玉在她屋趕人，情急之下便數落一句。

  無心理會寶玉青紅交加的臉色，黛玉匆忙出去追湘雲。

  薛寶釵也是起身追了出去。

  一時愁苦了屋裡其他的姑娘。

  這兩位爺，一位是老太太的心肝寶貝，一位是老太太從小養大的侄孫女。

  迎春、探春她們兩個都是庶出，惜春又是東府的，這兩位吵架，她們還真勸說不得。

  賈寶玉這時才十分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他原也不是有意要趕湘雲，他是看不得姊妹們拿自己與別的男人作比較。

  更何況，聽說那人還是一位黑泥濁臭/逼/人。

  賈寶玉心裡煩惱，也不與三春告辭，直接離了林妹妹屋，回他屋自生悶氣去了。

  三春這時也不便久坐，帶著各自的丫鬟和紫鵑雪雁告辭一聲，紛紛抬腳離開。

  紫鵑與雪雁兩人相互愣神，再一望空落落的小院，兩人一時不知所措。

  雪雁瞧著好不容易才煮好的一大鍋熱水，眉毛深深皺起，可是白忙活好一陣了呢。

  這時，瞧見姑娘回來，雪雁呆呼呼地問了句：「姑娘，這茶還泡嗎？」

  「客人不在，你家姑娘就不喝茶了嗎？」

  沒追上湘雲的黛玉氣樂了，蓮步來到雪雁身前，伸出嫩如白蔥的手指，輕輕戳了戳雪雁的腦殼。

  「噢，那婢子給姑娘泡綠揚春去。」

  雪雁呆呆回了句，轉身進裡間換茶去了。

  林黛玉瞧著雪雁的背影，一雙含情目若有所思。

  隨後，黛玉便吩咐紫鵑替她去探望一下寶玉。

  等紫鵑應聲出了小院，黛玉的罥煙眉輕輕蹙了起來。

  一會她有事要吩咐雪雁，紫鵑，不便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