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覲見崇德帝遇賈敬病重

  進了正殿大門。

  裡面的宮殿燭火明如白晝，呈現出滿殿金碧輝煌。

  大殿的內柱都是由多根紅色巨柱支撐。

  只見特貢的青石鋪就而成的地板，一塵不染。

  鋥光瓦亮，舉步行進間，光可鑑人。

  殿中東邊一處過道，戴權正侍立著朝賈玖輕輕招手。

  賈玖腳下快走幾步，穿過正殿，跟隨戴權走進側間。

  甫一進去，撲面而來的一股熱氣，讓賈玖精神為之一振。

  適才在宮門外，他一早已經解下了披風。

  又在廣場上站了小半時辰，差點凍成了冷渣子。

  

  幸好這幾年一直在邊軍打熬歷練，不然他的身子還真承受不了。

  賈玖進了曖閣不敢亂瞄，微低著頭緊隨戴權的鞋跟。

  待前面的戴權腳跟微微一頓，賈玖馬上止步，隨後跪下大禮覲見崇德帝。

  「臣、賈玖叩見陛下，恭請陛下聖躬安。」

  「朕安，平身吧。」

  正前方一聲厚重的聲音傳來，跪在地上的賈玖明顯感覺到，皇帝眼下正不停地打量著自己。

  「謝陛下！」

  賈玖規矩地再一叩禮，這才從地上起身。

  「唔，倒是生得一表人材，朕特意查閱了你這三年在肅州衛的經歷，你與北虜交戰無數，也立下赫赫軍功，不錯不錯，果然是我大周開國元勛的將武弟子，有血性！

  適才戴權與朕說過，你謙遜有禮，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你與大周與朕有大功，卻能平心靜氣，沒想到，你給朕的驚喜之深，遠遠超過了戴權的奏述。

  好啊，誰說開國元勛後代都是無能之輩，文武雙全的你、當可成為下一代開國元勛的領頭人，至於玉璽能夠找回來，朕還得謝你。」

  賈玖聽見皇帝如此稱讚，心裡卻絲毫沒有得意之色，反而浮起一絲警剔。

  皇帝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臣、惶恐，陛下謬讚，這些都是臣下應該做的，為陛下分憂、乃臣下的本分，陛下英明神武，哪怕沒有臣，這玉璽自然也會回到陛下的身邊，臣身為武官，當為大周，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拍皇帝馬屁不算委屈，這不是後世。

  這是禮法森嚴的古代，一朝一言不慎，便有身亡之危。

  更何況眼前這位天子，言出法隨。

  賈玖只是一位普通人，頂多目前也就百餘騎精銳邊軍甲士，如果手上還想要更多的權力，只能拍一拍面前這位帝皇。

  「唔！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性，朕心甚慰，你的功勞，朕會和幾位閣老還有國公們商議一下，畢竟玉璽這件事情不能聲張，只能往別的功勞上面賜予你。」

  戴權瞧見萬歲爺嘴角含笑，顯然這位寧國府的賈玖是入了萬歲爺的眼，先前自己做得果然沒錯。

  賈玖聽了，抱拳一禮道：「臣，謝陛下恩寵。」

  「聽說你治軍不錯，朕意調你進宮當差，你可願意？」

  賈玖一聽。

  想到正殿外面那些華麗服飾的侍衛，杵在冷風裡一動不動，內心便是一涼。

  如果能夠選擇，賈玖是真的不希望進宮當差。

  恰好在這個時候，一名小內侍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稟萬歲爺，榮國府那邊遞了賈史老夫人的入宮腰牌，說是寧國府的敬老爺病入膏肓，老夫人想請太醫院正前往診治。

  今夜趙院正恰逢進宮當值，此時已值深夜，禁軍神武將軍馮唐不便作主，便差了人前來稟告，還請萬歲拿個主意。」

  『嘶！賈敬要掛了？這時間不對啊！』

  賈玖劍眉深深皺起，開始在心裡沉思賈敬的過往。

  他這一神情落在崇德帝的眼裡，又是另一種意思。

  崇德帝了解過，賈玖是賈敬從小養大的，他能考中秀才，這還多得了賈敬的教導。

  賈玖在聽到賈敬病重時，向來鎮定自若的神色突然間緊張了起來。

  崇德帝不由暗暗點頭：倒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戴權，你親自前往宮裡太醫院坐班衙門一趟，隨後馬上送賈卿出宮，讓他帶著趙太醫儘快趕回去。」

  吩咐完戴權，崇德帝才對賈玖說道：「賈卿，你暫且回去看望賈敬，關於你在兵部的一應職事，朕會讓戴權著手去辦，朕特許你從明日始到明歲的上元節告假，至於你的封賞，你且回府中候旨吧。」

  「臣、叩謝陛下恩賞，臣告退。」

  拜謝完崇德帝，賈玖跟著戴權和那個小內侍快步離了曖閣。

  賈玖跟隨戴權一路出了紫宸殿，來到大明宮太醫院坐班當值處。

  戴權急聲吩咐值守處坐班的太醫，讓他通知太醫院正趙太醫，前往宮門匯合後，他才帶著賈玖一路朝宮門而去。

  將賈玖送至宮門前，戴權對賈玖說道：「賈千戶，你如果碰到了什麼難事，可前往繡衣衛西城千戶所，尋今晚你見過的那位季安季千戶，如果季千戶難辦的話，你大可讓他來尋咱家。」

  賈玖聞言，欠身一禮，裝作一副受寵苦驚的神色，趕忙相謝。

  戴權微微頜首，矜持一笑，轉身帶著一眾小跟班回宮去了。

  『老狐狸！從戴權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未來對於自己的封賞將會不低，如果能夠連升三級，也就是都指揮一級，一旦升到都指揮使，那自己才能算是一腳邁入了大周將軍的地位。』

  賈玖並沒有飄飄然，他也不會意氣風發地自認為，堂堂大明內相會到巴結自己的地步。

  戴權如此示好，目的應是在對自己先期投注，他說的話聽聽就好。

  賈玖深深呼了一口氣，從宮門班房拿回自己的佩刀和披風，這才邁步出了大明宮。

  「啊呀！這不是玖大爺嘛，玖大爺什麼時候回京了？」

  剛一出了宮門，賈玖就聽到一聲驚喜。

  「適才老奴瞧了好幾眼才認出是玖大爺，竟不想在此地撞見，玖大爺您這是？」

  抬眼望去，等看清說話之人，賈玖才記起，這人正是榮國府大管事的其中之一林之孝。

  「原來是林管事，我入夜時回的京，戴內相找我有點事，你怎麼會在宮門這裡？」

  「回玖大爺的話，東府敬老爺病危，珍大爺家的珍大奶奶求了老太太，小的便拿了老太太的腰牌來宮裡尋趙太醫，通傳的人去了許久，小的一直在等回話。」

  林之孝年約不到四十左右，頭戴雪帽，長相老實，此時穿著一件厚厚的棉衣，觀其穿著打扮，倒也普通，並沒有像其他大管事那麼奢華無度。

  「敬老爺到底怎麼回事？他現在是在玄真觀還是接回寧國府了？一會等趙太醫出來，咱們馬上回去。」

  林之孝聞聽請到太醫，精神一振，答道：「回玖大爺的話，敬老爺前幾日因吃秘制的丹藥，身體就不大好。

  珍大爺聞訊後便派人將敬老爺接回東府休養，今晚許是病情過重，珍奶奶這才過府請老太太出面求醫。」

  賈玖點點頭，隨後問了幾句林之孝，三年來兩府裡面的一些事情。

  林之孝一一作答，東西兩府多了誰走了誰。

  玖大爺雖說不是東府正經主子，但架不住人家小小年紀便有了功名。

  林之孝顯然不會把這位爺當成賈蓉賈薔那種人看待。

  安靜地聽完林之孝述說這三年來的過往。

  賈玖在心裡沉思起來。

  先是王熙鳳嫁了進來，隨後是林黛玉進京，再到秦可卿嫁賈蓉，就在前不久，薛姨媽一家也進了京。

  後又聽林之孝說，族學的那位瑞大爺，近日受了風寒，沒過多久便一命烏呼了。

  聽完，賈玖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已經來了，不該來的，自己也已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