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章 仙道輪迴

  這裡光影迷濛，氣韻飄渺，宛如混沌太初，而更遼闊的遠方，卻像是星辰的大海。

  四周光景變更極快，如同歲月長流，滄海桑田只在轉瞬間，一眼萬年。

  那些便是輪迴的倒影，萬物時間的記憶，只要法力足夠，哪怕是前一秒剛過去的事物，都能在這裡看到，但你休想看見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

  透過往生鏡，葉流殤已然來到了這片天地的六道輪迴盡頭。

  

  這裡既是輪迴的盡頭，也是天衡時空的起點。

  然而在柔和的光曦中，卻有一道曼影，站在不遠處，沒有隨那快速流逝的光景離去，背對著他。

  那背影，並不陌生。

  「你來了。」

  那是一道魂，在感應到葉流殤的瞬間，幽幽一嘆。

  這道魂看起來有些飄忽，似乎元靈並不完整，獨自站在星海中，似是要從歲月長流中，找回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完整記憶。

  她站在那裡孑然一身，略顯落寂，冷淒淒的轉身回眸，俏臉平靜，眸子時而複雜，時而迷茫，狀態很不穩定。

  她此刻的樣貌依舊是劉麗雅，但在葉流殤眼裡，她的氣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像那個叱吒風雲數千年，留下無數傳說的永生祖母。

  葉流殤冷眸瞥了一眼，心頭的殺意便消失了。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需再動手。

  這位永生祖母，終究未能成功將三魂七魄重聚。

  「那個女人，將我從混沌元靈狀態搜集了回來，又在世間遍尋我的足記，以浩然仙法替我從天衡軌跡中搜尋記憶，但後來，她的道心出了問題，便將我拋棄在了這地府。」

  永生祖母神情恍惚，似是在主動提及她這段時間的回歸之路，末了，又嫣然笑道：

  「而後來，那些閻王得知你我之間有難解宿怨，便重新撿起了復活我的任務，費盡心機，將我送入往生鏡內搜尋曾經的記憶，還許諾我說，待我三魂七魄歸位之日，引我修行鬼道。

  只不過我很清楚，他們與那女人用心迥異，那些閻王只是想為自己培養一個幫手，為你培養一個大敵，如今在這裡見到你，想來……地府已經淪陷了。」

  葉流殤淡淡道：「昔日你以轉世遊魂之法，不斷在輪迴中謀求另類的永生，留下的足跡太多，想要復生你不是件易事，但重點是，六道天書真正的意志，絕非想要讓你死而復生，而是將你的大部分痕跡收集起來後，一次性徹底從六道輪迴中抹除。」

  「呵呵。」聽到葉流殤一語道破玄機，永生祖母慘然一笑，似是自嘲道：「你果然還是我眼中那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尊上。」

  有些事情，她也是來到這往生鏡中才慢慢明悟的。

  對她這位數千年間叱吒風雲的永生祖母而言，沒有任何困難能夠打到她，她的三魂七魄精氣元靈從回歸第一縷開始，便對重生抱有了強烈的信念。

  這連無極仙宮的凌清雪，都曾動容過。

  而欣兒那段時間一直做噩夢，不斷夢到她歸來，也是因為她的執念太過強大。

  那段復生之路幾經波折，困難重重，但她毫不氣餒，甚至想過要利用凌清雪對仙盟大業的執著，利用這位無極聖女東山再起。

  後來凌清雪道心出了問題，棄她而去，著實對她打擊不小，但她還沒有絕望。

  真正摧垮她所有信心的變化，便是之後陰差陽錯，在這往生鏡中看到的一些東西。

  在苦尋自我的這些天裡，她從歲月長流中悟到了四個字——天地不容！

  她昔日的生命痕跡，六道輪迴的意志中，完全可以用這四個冰冷的字概況，如今她苦苦無法尋覓回來的那一部分靈魂印記，事實上便是早已被上蒼悄然抹除了。

  於是她才進一步恍然覺悟，原來自己過往的種種，不知不覺中，早已對天衡軌跡造成了莫大的傷害。

  「能在化作虛無之前，再見到你，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儘管我永生了千百世，接觸過人間百態，上至君王，下至乞丐，但真正能讓我記住的人卻不多，而你，卻是最讓我無法忘記的那個人。」

  如今坦誠相對，她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憂傷，看向葉流殤的眼神，也已經失去了敵意，甚至嘴角還翹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對於一道天地不容，註定要被輪迴徹底抹除的殘魂而言，仇恨已然沒有了意義。

  「相逢即是緣分，緣起緣滅，到頭來皆是一場空，這位女施主心已放下，仙長何不敞開心扉，送她一程？」

  茫茫星海中，那位菩薩再度傳出佛音。

  葉流殤目光微凝，輕輕點頭：「度化你入正途，我此後改寫天書，會更輕鬆一些。」

  他探手一招，地府上空那一百零八個尚未消散的浩渺梵音，沒入往生鏡，飛到了這六道輪迴盡頭。

  葉流殤旋即施展仙法，以追尋極道中的一些感悟，親手為這女人塑造一扇輪迴之門。

  永生祖母千百世里十惡不赦，天地不容，這片天地間，六道輪迴的門已經不可能再向她敞開。

  因而，縱然是在這天地間得道羽化的大羅真仙，也無能為力。

  但葉流殤不同，他來自位面更高的三千大世界，而且觸及過極道，塑造輪迴這種真仙都望塵莫及的舉動，卻也有一些心得。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星海中佛號低吟，那位已化作往生鏡的菩薩在誦經，也在助葉流殤一臂之力。

  哧~~

  許久後，一片宛如天門的七彩祥雲，在永生祖母頭頂浮現，緩緩裂開了一條縫隙。

  昔日的流殤焰，畢竟與月影焰沒有合道成功，沒有真正站在極道之巔，仙道輪迴的真諦，便是極道的一部分，葉流殤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但足夠了。

  在七彩仙輝的照耀下，永生祖母淺笑動容，宛如又回到了昔日宜大校園裡那個清純靚麗的小明星時光。

  她嘴角翹起，回眸意味深長的銀鈴哧笑：「我承你這個情，來世，我還會再去找你，但不願再與你為敵，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