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總會好起來的

2024-05-29 21:02:07 作者: 一隻大鵝子

  清晨,連下了幾日的雨終於停了,春風送來了點梨花的香氣。

  床榻上,林灣的眉心緊蹙,不安的動著。

  四處都是血,漫天都是火,所有人都在哀嚎著,尖叫著。

  

  陸廷站在最外面,一劍插.進她心口。

  林灣猛然睜開眼。

  房樑上,水滴一滴滴落下來,沒入破舊的床幔的深處。

  夢令正拿濕帕子搭在林灣額上,見林灣睜眼,不由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林灣撐著手坐起來,手帕從額頭上落下來,掉在她手心上。

  她環顧一眼,四周的場景格外陌生,卻又莫名的熟悉。

  最後,她視線定格在夢令臉上。

  林灣問:「你是夢令?」

  「對啊,小姐,你不會連昨天的事也忘了吧?」夢令一急,忙去探林灣的額頭,手背一片滾燙。

  她頓時有些慌了,「怎麼這燒還沒退,再燒下去,可真記不住事了,小姐,奴婢現在就去夫人院子裡,求她請大夫來。」

  「我沒事。」林灣握住夢令的手,微微一笑,「只是才睡醒,有些分不真切。」

  林灣垂眸,努力把話里的冷意壓住。

  「可是就這麼燒下去也不行啊。」夢令手足無措。

  「沒事的,你扶我起來,我想去院子裡看看。」

  林灣伸手,示意夢令過來扶她。

  「林灣」身子骨本來就弱,吃的東西估計也少,營養不良,昨天被林金蓮丟進湖裡泡了一遭,後面又冒雨去了蘇府。

  不發燒才奇怪。

  夢令眼睛通紅,還是依言去扶林灣。

  「小姐,都是奴婢不爭氣,守不住那些首飾,小姐生病了,也沒錢去請大夫。」

  想起昨天晚上空空如也的匣子,夢令眼裡的淚,已經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總會好起來的。」林灣微微一笑。

  「對。」夢令點頭,跟著道,「等老夫人回來了,一定會好起來的。」

  雨已經停了,林灣四處看著,直接往梨樹下面的石桌走。

  她腦子昏昏沉沉,身上也沒力氣,走幾步路就要停一下喘氣,索性距離不長,走幾步就到了。

  在石椅上坐下,冷風一吹,林灣感覺自己清醒了許多。

  她手指著梨樹下的麥冬,開口道,「那個草藥,你去摘一些,用沸水煮。」

  聽得林灣的話,夢令把剛剛拿出來的披風給林灣披上,就去摘那個麥冬。

  等夢令摘了過來,林灣又把其中一些雜草去掉,才給夢令,一邊囑咐道,「一定要親手煮,不能交旁人手。」

  林清走了,可林金蓮還在府中。

  昨夜林金蓮一心害死她,指不定還有什麼陰招等著她。

  如果不是身上沒力氣,煮藥的事,她都不想讓夢令去。

  她不能死,她必須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奴婢明白。」

  夢令說完,把林灣攙回裡間,才捧著藥出去。

  梨苑沒有廚房,沒有藥爐。

  她只能去其他院子的小廚房煮藥。

  林灣倒在床上,厚重的被子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抬頭,看著房梁,耐心等夢令回來。

  只是,沒等到夢令回來,林灣就先聽見了一道極其囂張的聲音。

  「死丫頭,又跑哪裡去了?!」

  話音落,一個婦人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堆著滿身的肥肉亂顫。

  林灣抬眸看過去。

  來的人她不認識,不過看那個衣裳的面料,還有她臉上惡狠狠的神情,想來應該是某個院子的掌事嬤嬤。

  林灣目光下移,婦人手上帶著一個翠色的鐲子,走起路來叮咚響著,玉料看著不好,卻也頂的過尋常人家一個月開銷了。

  莫非,夢令昨天晚上說的翠鐲子,就是這個鐲子?

  如果是,那面前這個人,肯定是經常來梨苑偷東西的。

  想到這裡,林灣目光冷了下來。

  敢肆無忌憚的從梨苑拿東西,應該也沒少欺負林灣。

  既然如此,她到要看看,這是哪裡來的刁奴,居然作威作福到主子頭上。

  不等林灣開頭,婦人已經先一步道。

  「看什麼看?夢令那個死丫頭呢?怎麼還不去端飯,都快餓死老娘了,看她回來,老娘怎麼收拾她!」

  婦人氣勢洶洶的說著,在旁邊椅子上坐下。

  說完那刻,她更是一手重重拍在桌上,燃了半截的蠟燭歪歪倒倒,最終倒在了桌上。

  林灣看過去,漫不經心的道,「我的奴婢,給你端飯?嬤嬤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臉上和和氣氣的笑容頓失。

  林灣慢慢坐起來,後背靠在床上,冷眼看著那婦人。

  「喲,怎麼著,七小姐這生病了,還把底氣給病出來了?老娘告訴你,在梨苑,老娘才是主子,要不是看你還姓林,每月有月錢,死了也不好收拾,老娘早把你打死了!」

  齊嬤嬤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懶得去看林灣,呷了一口茶水,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泡的是什麼茶,老娘兩天不在院子裡,那丫頭莫非還想反了不成!」

  「我看想反了的人,是你吧。」

  林灣直了直身,氣勢頓出。

  如果是別的院子的嬤嬤,她還不好教訓。

  可這潑婦是梨苑的。

  既然如此,那就由不得面前這人,在她的頭上撒野。

  齊嬤嬤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林灣。

  以前林灣聽見這些,最多就是低頭委屈的落淚。

  別說反駁,就是多出一口氣,都是怕的。

  今個倒像是有些不一樣了。

  齊嬤嬤放下茶杯,眼睛骨碌轉了兩圈,打量著林灣。

  不過片刻,想起什麼,她心裡的疑惑又散的乾乾淨淨。

  就是林灣不一樣了,又能怎麼樣?

  相府的一個庶出小姐,生母早就死了,無依無靠。

  沒人疼沒人愛,死了也不會有人搭理。

  除了任她拿捏,還能幹什麼?

  上天嗎?

  真是笑話!

  齊嬤嬤臉上俱意頓收,一手叉著比水桶還要粗的腰,一手指著林灣罵:

  「賤蹄子,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主子了,老娘告訴你,也就是我心地好,給你留了口吃的,換成了旁人,早就把你餓死了!」

  「原來我能活到今天,還要多謝嬤嬤才是。」

  林灣說完,掀開被子起身,雖然四肢依然無力,可是她面上不顯半分。

  她站直了身,臉上是盈盈的笑容。

  「嬤嬤也莫急,聽說大姐姐就要去皇陵守墓了,想來在她離開之前,還是要同我這個妹妹親近親近的,到時候,我一定替你美言幾句,感謝嬤嬤的養育之恩。」

  聽得「美言」兩個字,齊嬤嬤笑了,「那是……」

  話到一半,她卡住了,過了半響,她回過神來,嚷嚷道,「賤蹄子,你算計老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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