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2024-05-29 20:52:19 作者: 青山聽雪

  那天魏簡與秦睿踏步而出,只那一眼尚晚棠就明白了魏簡的心意。

  

  同樣的江沐柔也明白了秦睿的心思,江沐柔雖然有些任性卻遠遠不到跋扈,這在官宦家性格算是好的。

  極少能看見江沐柔在秦睿面前生氣的樣子,就在那一刻她幾乎就像是一個一戳就爆的氣球。

  尚晚棠真是搞不懂這個江沐柔的脾氣乖張的很,不知道那句話就不對了。

  隨她去,只是此次要走,她要交代些事情。

  來到店裡果然丘海與袁薄都在,袁薄衣服還沒換身上泥土滿身,丘海則收斂的一向的樣子,眉頭鎖的很緊。

  看見尚晚棠來了,丘海更是不安:「我就說哎……」

  在精明的丘海面前尚晚棠也不掖著藏著直接挑明:「明天就走了。」

  袁薄很平靜:「好,掌柜的,我回去收拾東西換衣服明早和你一同去!」

  尚晚棠搖頭:「不帶你!」

  袁薄……他知道自己的手還想爭取:「掌柜的我可……」

  尚晚棠止住:「不是因為你的手,這次不同以往。」呼吸調整情緒:「咱們的店還要開下去呀,沒人怎麼行呢!」

  袁薄幾次抿嘴想要說些什麼,都停止在尚晚棠帶笑的眼裡。

  尚晚棠交代了很多,比如袁薄可能會忽略的細節和容易犯的錯誤,還把提前準備好的食譜留給了他。

  烘焙原本就是融會貫通的事情,一旦成型就會創造出更多的東西,在囑咐過後還給他留下一筆錢。

  她走了以後,陵縣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與其說是給店裡的周轉資金還不如說是直接給袁薄的。

  袁薄起初不接,三番五次的拒絕,尚晚棠強硬的塞進他手裡。

  袁薄眼睛紅紅的,他想說什麼尚晚棠都懂,這些日子的相處沒有交情是假的,此次一別或許一生都不能相見。

  尚晚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都是救過陵縣百姓的大英雄了,怎麼還這樣磨嘰呢?」

  聽著掌柜的打趣自己,袁薄的心裡更難受了,心中苦澀上涌,眼裡滾燙而灼熱,他垂頭平復思緒,堂堂七尺男兒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這樣一個掌柜他怕是這一生都遇不到了,魏縣令那樣的官員陵縣百姓怕是再也遇不見了。

  丘海就在一旁不說話,他這種魁梧的身材加上嚴肅不說話的神情妥妥的生人勿進。

  尚晚棠把上次丘海開分店預支的定金還給了他,分店的事情就交給他與袁薄了。

  丘海的不開心是顯而易見的,尚晚棠清楚他不開心多半是為了沒有好吃的,和分店的事,畢竟丘海常年行走,離別見多了。

  可丘海此次卻更在於尚晚棠她們的安危,即便他這麼個見多識廣的人,這個冬季見到,找到的,想到的東西都已經遠遠超出他的認知。

  丘海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短而鋒利,把上還墜著丘海獨有的標誌。

  尚晚棠知道,這個是丘海常年隨身保命的傢伙,她沒接。

  丘海直接將匕首塞進她手裡:「掌柜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你拿著隨時帶著,或許哪天就能成了你保命的東西,你這一路。哎……」

  丘海長嘆不再說話。

  上面還殘留溫度,做這把匕首的工匠很貼心的設計了開關,而且繁雜的花紋佩飾前部捨棄,簡簡單單放在懷裡,別人還真看不出。

  盛情難卻,丘海的心思,尚晚棠收下。

  她還交代袁薄即便日後生意不好,做手工的盛春梅哪裡也要幫襯著,她的那幾個孩子年紀還小,只她一人無依無靠。

  袁薄重重點頭應下。

  尚晚棠婉拒了袁薄要送她回去的心意,揮手告別袁薄丘海,胸悶的很,可還不到緩解的時候。

  魏簡打開了陵縣後門,上午很多百姓都從後門撤離其中也包括小繩子,這三個孤兒平時還能來蹭飯,可她走了午飯都沒有著落。

  她同袁薄說過,有事情可以去找他幫忙。

  小繩子才半大的孩子還帶著兩個更小的男孩兒,住的的地方雖然不能說亂,但和有大人的家庭相差還是很大的。

  此時就最小的孩子在,沒有看到小繩子的身影,最小的孩子看到尚晚棠來了開心的不得了。

  「縣令夫人您來了?是不是陵縣能恢復正常了?」

  常年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頭髮長了也不修整,尚晚棠捋順他的碎發說明來意,小孩子沒有心機的臉上瞬間垮了下來。

  尚晚棠問他小繩子呢,那孩子都沒回答的心思只說上次的魚湯太好喝了他們去捕魚了。

  那條河不是在承王軍軍營附近嗎?哪裡可不近。

  小男孩看了出來:「那條暗河還有一處開口在戈壁上那座雪上下,雖然也很遠但是要比承王軍哪裡近多了。」

  尚晚棠瞭然,同他說了有事情可以去找袁薄就回了衙門。

  天色已晚,衙門外面看著安安靜靜,獨有一人站在門口的燈籠下白色的大氅,隱沒在飄雪的夜晚。

  豎起的如墨長發上星星點點白雪點綴,美好且真實。

  看見尚晚棠回來,魏簡伸出手,修長乾淨溫暖,獨屬於她。

  尚晚棠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手裡,魏簡沒著急帶她回去,反而難得的在這雪夜裡打傘帶著她漫步。

  街上沒有行人,百姓多半在家休整,陵縣外的駐軍是今夜能好好休息的保證。

  一高一低的兩個人在油紙傘下,聽著腳下的嘎吱作響,享有難得的安靜。

  總是魏簡先開口:「夫人可怨我?」

  尚晚棠不答,隨即笑笑。

  魏簡心中有愧,繼續:「與夫人成親起,魏某人就沒能給夫人安定,同窗污衊,上任奔波,明日之後兇險只會更多。」

  尚晚棠定定看著魏簡,漫不經心:「所以呢?」

  魏簡……

  「你的抱負認識你哪天就知道了。」尚晚棠不以為然這些日子魏簡已經做到最好。

  魏簡不解,回想他們相識的那天印象最深的是哪個飛過來的杯子,似乎並沒有交流。

  相伴這麼久,尚晚棠對魏簡很是了解,為他解惑:「那天我雖然沒看到那個杯子的具體位置,可距離你一定不會遠,險險擦過,威脅到生命,你無暴無怒,之後還能在那般的天氣睡在地上。」

  尚晚棠眼睛明亮:「奶奶或許會說你是脾氣好?可哪一個好脾氣的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算計五當家?還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一死兩傷?」

  魏簡發自心底的笑容幾乎抑制不住。

  尚晚棠笑笑:「臥薪嘗膽不過如此呀。」

  魏簡將尚晚棠拉著靠近自己,眼角眉梢皆為稱讚:「知我者唯夫人一人也。」

  魏簡溫熱的呼吸打在尚晚棠臉上痒痒的:「知我不同者,亦是魏簡一人也。」

  長街,飄雪,傘下,一雙人,相視而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