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往事（10）

  林滄海此人太精明了，別人往後想三步，他卻能想十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

  起初，林滄海不願對人提及此事，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兩方面。

  一來，支鍋倒斗是男人居多，黎芸是個女孩，林滄海不想黎芸知道這些，更不願黎芸與這個圈子有任何往來。

  二來，也是出於對黎芸自身安全的考慮，畢竟這一行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充滿了爾虞我詐，人情淡漠如水，經常會血雨腥風。

  還是那句話，安全第一。

  小孩子的好奇心比較強，懵懂的黎芸每每問及林滄海是幹什麼的，他都遮遮掩掩，從不明說，只說自己在做一件大事，並以此為畢生使命。

  有種影響叫做潛移默化，林滄海雖未明說，卻在有意無意中深深的影響了黎芸幼小的心靈，造就了她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到極致的性格。

  匆匆又是十幾年光陰轉瞬即逝，黎芸已是豆蔻年華，也就是十三歲了，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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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在這一年，老祖爺砸鍋了，再次讓原本平靜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黎芸面無表情，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看起來表現的極其冷漠，但我能感覺到她是恨透了這種突如其來變故。

  「為了安全起見，爺爺托人把我帶到了韓國，改名為黎芸，這一去就是五年。」

  這也就解釋了一直以來困擾我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黎芸對韓國十分了解，因為她在那裡生活過五年。

  可能有人會問了，不是去了七年嗎？怎麼又說是五年，因為十八歲那年，黎芸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四川大學。

  又有人會問了，在韓國怎麼參加國內的高考？黎芸是在韓國生活，又沒有加入韓國國籍。

  還有人又說了，教材一樣嗎？所學科目一樣嗎？韓國也學英語嗎？我只能說誰讓人家是學霸呢？

  一聽就懂，一看就會，一想就通，一考就過，這玩意天生的，沒辦法。

  「等等。」

  我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又說：「不對，你之前不是說你家祖上是有『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之稱的劉伯溫嗎？」

  「我沒騙你，的確如此。」

  言畢，她看向了林滄海。

  林滄海接著話茬說：「芸兒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只不過把我換成了她而已。」

  此言一出，我有點懵了。

  仔細回憶了一下，記得那次在博通堂里，林滄海把黎芸引薦給我們之時，黎芸說劉伯溫被朱老八鴆殺之後，將自己畢生所學手稿就給了二兒子劉璟，劉璟的三個女兒最終洞破天機，成了大名鼎鼎的大明三聖姑。

  後來，劉氏一族流落到了蜀地，由於口音問題在登記戶口之時錯被聽成了黎，從此改姓了黎。

  林滄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當時確實由於語言不通，出了差錯，但不是把劉改成了黎，而是把劉改成了林。」

  「劉？林？」

  我在心裡默念了幾遍，覺得兩個字的發音也不很像啊。

  如果從拼音的角度來看錯把「liu」當成「lin」倒是有可能，可是漢語拼音是1955年才被研究制定出來的，那時候林滄海已經入會了。

  但這並不重要，索性不去管他了。

  根據林滄海剛才所說的話來分析，可以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那就是林滄海也是大明三聖姑的後人，黎芸是他的孫女，自然也算是一脈相承了。

  如此一來，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我吃驚道：「老鬼，原來你也是摸金校尉？」

  「是啊。」

  林滄海點點頭，長嘆一聲，兀自又道：「祖上留下訓誡，子孫後代不可再入此行，但自從遇到老祖爺之後，經過一個月的深思熟慮，我做出了違背祖宗的決定。」

  聞言，我愣了一下，這怎麼跟那些蒙醫、苗醫、藏醫賣藥騙人的GG詞一模一樣呢。

  七年後，林滄海刑滿釋放，便立刻著手實施自己獨占關中道的宏圖大業，但他此時已經年過花甲，必須考慮接班人的問題了。

  而且，林滄海發現自己遇到的阻力特別大，弄不好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可他還是決定拼死一搏。

  正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於是，作為林滄海唯一的直系親屬，黎芸被他拖下了水。

  當林滄海將真相說清道明，幼年埋藏在黎芸心頭的那顆種子突然破土而出，如雨後春筍般瘋狂生長。

  她答應了林滄海的條件。

  這讓我想到了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面的慕容復，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光復大燕，並為此奮鬥終生，最後失了心智，可憐可嘆。

  黎芸與他竟有幾分相似，所不同的是慕容復是為了光復，而黎芸卻是為了從無到有的創造。

  然而，為了安全起見，他們二人的關係仍舊秘而不發，並且黎芸一直使用假身份，隱身在這個圈子之中。

  真相大白，我卻渾身發冷：「阿黎，這麼說，從一開始你的出現就是安排好的，對嗎？」

  黎芸臉上的淚水「唰」的一下子再次奪眶而出。

  她不停的想要擦乾眼淚，但卻於事無補。

  「芸兒，不許哭。」

  林滄海斷喝一聲，轉頭看著我，繼續說道：「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當時小靜被捕，你意志消沉，心生退意，另外……」

  「另外，白老太已經魂歸西天，白家二丫頭雖也是個狠角色，可她畢竟乳臭未乾，難成氣候，白幫群龍無首，至於楊蹲蹲，哼。」

  說到這裡，林滄海陰測測的笑了笑：「此人毫無敬畏之心，簡直就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不用我出手，遲早會自取滅亡，不足為懼。」

  我說：「所以，你覺得時機成熟了，就讓阿黎從幕後走到台前，是這樣嗎？」

  「是的，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林滄海越說越生氣，額頭上的瘀血暈染開來，將他半邊臉都快染成了紅褐色，變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樣。

  只聽他再道：「可沒想到，就在一切都將水到渠成之際，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我們的好事。」

  我問道：「你指的是邵玉婷嗎？」

  聽我所言，林滄海身子一晃，有種悵若所失的感覺。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當時各個衙門口我都已經打點妥當，小靜必死無疑，沒想到卻功虧一簣。」

  我眼前一黑，罵道：「老鬼，你簡直禽獸不如，原來你一直喊著救人的口號，乾的卻是殺人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