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她征服
2024-05-29 20:16:04
作者: 雲深無跡
見到王通判,劉大人臉色不好看,直接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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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也聽到了那戚雲兒的訴說。既然那戚雲兒說有證據,為何到溧水縣令那裡就成了白紙?此事你怎麼看?」
通判大人一聽,「知府大人,此事定是那戚雲兒撒謊!」
「哦?」劉知府不動聲色,「何以見得?」
「按律法,毀改物證要罷官問罪的,那溧水縣令有天大的膽子敢毀改物證?」
「你方才在堂上也看到了,如果戚雲兒所言屬實,那這物證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腳,否則一個民女怎麼會拿著張白紙去憑空告狀?而今陳泗已經招認借款之事,只是這借條之事可得好好查查啊......」
通判王大人一聽,心裡「咯噔」一聲,「大人,這案子已然結案,這借條之事還怎麼查?」
劉知府瞥了眼王通判,淡淡出聲,「王大人,此案已結不差,但是這個案子你以為就真的結束了嗎?陳泗已然承認了借錢,雖然沒有說借條的事,堂下那麼多耳朵,無不對借條之事感到蹊蹺,如果有內情得好好查查才行。」
王通判默然。
「或許你忘了,當今聖上最痛恨的是什麼?官員貪污舞弊!若本案沒有今日會審,那戚雲兒豈不冤屈?身為通判,你理當以事實依據,而不能只片面看重表面物證。一個弱女子拿著空白證據來打官司,這合常理嗎?另外,本府得提醒你,你得感謝這個考生,他知道有隱情,故將戚雲兒叫到後堂,後又適可而止,沒有就借據一事繼續追問下去。真要是問下去,戚雲兒把在後堂的話當眾說出來,你想那悠悠之口,如何堵住讀書人的嘴?王大人,這個考生可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哪,給官府留了面子的.......」
一番訓斥下來,通判王大人冷汗濕衣。
說到最後,劉大人起身,哼了聲,「今日本官不妨告訴你,本府知道你與陳泗有些來往,但本案中一女人拿著空白紙證據還打贏了官司,你想應天府的老百姓們會怎麼議論?」
說到這裡,劉知府加重了語氣,「你可知道,當今皇上最喜歡微服私訪,最重民意,老百姓對此事的議論若是皇上聽了去.......」
「皇上?!」王通判頓時愕然大驚,忽然想起來,「知府大人是說您旁邊坐著的——」
劉知府哼了聲,不置可否,只自言自語道,「如今,聽說當朝首輔張居正大人已是病入膏肓,沒有幾天的好日子了,皇上還問過海瑞的下落.......」
「海瑞?!他都已經告老還鄉多年了啊.......」王通判腦袋有些懵。
劉知府瞥了眼王通判,「海瑞曾經任過應天府巡撫,官居至三品,那個時候你還不過是轄縣的一個小小書吏。我記得他離任的時候這裡的人沒有幾個人去送他。只因為他在這裡幾乎得罪了所有的官吏。如今皇上又提起來,又要親眼看看審案,這個中緣由,你我都多想想吧......」
看著知府大人拂袖而去,通判王大人頓時汗出如漿。
劉知府並沒有功夫去研究王通判在這裡面到底有沒有搗鬼。這件事若說應天府溧水縣衙沒有貓膩,任誰都不信,而王通判能將此案在這裡公審,說明心底已然坐實了戚雲兒的誣告之罪,沒想到區區一個考生翻了盤,當真是無能,更是丟人啊。
好好的晴天,突然陰了下來,不得不說,真是天意也!
陰沉的天空突然又響起一個炸雷,很快,天黑得跟鍋底似的,一陣狂風過後,豆大的雨點子落了下來。
「應天府的天,怕是要變了!」
劉知府望著外面,喃喃道。
那個叫海寧的考生,年紀不大,但審法卻是熟練,現場沉著冷靜,絲毫不為外界左右,更是別出心裁,這人究竟什麼來頭?!
「真是豈有此理!!」
陳泗怒氣沖衝出了應天府,今天在堂上當著知府大人和眾考生的面,真是丟人又丟金,生平第一樁奇恥大辱!
一萬兩銀子是小事,只這借錢抵賴不還的老賴名聲,傳出去自己在應天府可不成了笑話??
這個考生,真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搬用他家日日叩拜保平安的菩薩來詐他,當真是活膩味了!!
「公子,那個考生一會出來,小的讓他知道知道在應天府到底誰說了算!這小子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瞧見自家主子如此煩心,手下獻計道。
那個考生柔弱地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樣子,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的他一個打十個都綽綽有餘。
「也好!教訓他一頓也是對的!」
坐在轎子上,陳泗思索了一會,忽然間冷冷一笑,吩咐道,「不光要讓他受點皮肉之苦,還要讓他身敗名裂,去!叫戚雲兒來取銀子。」
海寧看著陸陸續續往外走的考生,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各種眼神,只是輕輕舒了口氣。
天氣陰沉沉的,涼風一吹,身上也涼颼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一身大汗。
不管怎麼說,這個過程她堅持下來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剛才是她在審案子嗎?
過後一想,真是險象環生,只要有一點出了差池,別說功名了,那就是她的大型社死現場啊。
真是好險!
「114號,請留步,請隨我來。」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叫她。
看到坐在後堂的朱翊鈞,海寧腦海首先閃現他那近似透視般的一瞄,還有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心底暗暗叫苦,自己不是哪兒不妥讓人給看出來了吧?
此人明明沒有穿官服,如此年輕,卻能在知府大人身旁,自有一番威儀。
看到他就不由想起那日文穆青那異樣的神色,如今一個連四品知府都畢恭畢敬、有時要覷他的臉色行事,其身份當真不是她這個平頭百姓能揣測的。
海寧連忙跪下:「那日不知道衝撞了貴人,還望貴人恕罪。」
心裡卻暗想著將來一定要在膝蓋上綁個墊子,剛才那一跪,那麼准跪小石子上,現在膝蓋還隱隱作痛,跪多了豈不要瘸?
朱翊鈞叫她起來,和氣問道,「不必多禮,你是哪裡人氏?」
若說之前遇見海寧不過是湊巧次數多了他記住她而已,如今他可是實實在在地被她征服了。
文章寫得再好,有時不過是遣詞造句,空有紙上功夫,今日公堂會審才是檢驗一個人的真實水平所在,他甚至可以斷定,此案若非她如此審理,絕對就是個無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