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審個寂寞

2024-05-29 20:16:01 作者: 雲深無跡

  這一幕讓大家譁然,雖然不知道海寧此舉什麼用意,但至少證明陳泗撒了謊。

  陳泗心中冷笑,並沒有露怯,「我當時也沒有仔細看,既然是空白的,隨便一張紙都可以當證據,毫無意義,並不能證明我借過他家的錢。」

  常理上,一個人拿著空白紙當證據告狀,排除此人是神經病的狀況下,那就是有隱情。雖然有人同情戚雲兒,但空口無憑,這結局根本不難料到。

  方才伸長脖子等著看好戲的人聽到這裡,也覺得海寧不過如此而已,開始還以為她有什麼本事能替戚雲兒翻案呢,結果還不是如此?

  陳泗傲然問道,「大人,若沒有要問的,我可以回去了吧?」

  海寧並沒有理會他的提問,而是尋常問道,「陳泗,你做何生意?」

  

  應天府有誰不知道他的買賣?

  陳泗昂頭答道,「眾所周知,我做海運生意。」

  「唔,海運可不比陸上,海上風浪大,怎麼能保證次次平安?」

  「海運生意靠天吃飯,我陳家數代積善積德,自然有佛祖保佑!」

  這哪兒是審理案件呢?盡說些無關的廢話。

  通判王大人早就不耐,知府劉大人雖覺得審理越來越離題,但不敢擅自做主,只扭頭看看身側的天皇貴胄,只見後者正饒有興味地聽著海寧和陳泗一問一答。

  「好的,祝你生意興隆。暫時先這樣,本主審要查查一些細節,陳泗你先下去等候,隨時聽傳!」

  正當大家不耐之際,海寧宣布休庭。

  眾人面面相覷,這算是——審了個寂寞?

  海寧合上案卷,起身對知府大人恭敬道,「這個案子怕是有些隱情,我想和戚雲兒單獨談談。請大人批准,另外還有一件事——」

  知府劉大人均悉數照准,心中卻是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這個柔弱的跟個娘們似的考生有什麼本事,敢審身側這位的小舅子!審出來點什麼還好,若審不出來,哼哼,說不好聽那就是犯上,自尋死路!

  一個僻靜的房間裡。

  海寧說道,「雲兒姑娘,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你也看到了,陳泗一定是得過高人指點。今天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你信任我,就說出實情,律法會還你公平.......」

  戚雲兒紅了眼圈,思想鬥爭了半天,「您果然是高人.......」

  原來五年前,戚雲兒的父親認識了陳泗的叔父,彼時陳泗的叔父系應天府一官員,兩年前已升到吏部,陳泗也就認識了戚雲兒。戚雲兒正幫父親打理生意,經不住陳泗的花言巧語,與陳泗偷嘗了禁果。陳泗聲明非她不娶,戚雲兒又瞞著戚父借了一萬兩銀子給了陳泗,覺得自己已經是陳泗的人了,也沒有打借條。後來陳泗一直不還,戚雲兒一打聽才知陳泗早已訂親,才知道自己受騙了,失身又破財的戚雲兒只得向父親坦白,生生把父親氣個半死。戚家讓陳泗還錢,陳泗耍賴不給,家裡又半夜起了大火,家裡所有的香料付之一炬,成了壓垮戚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張空白的借條是怎麼回事?」

  「這張借條是我有一次灌醉了陳泗,讓陳泗寫下的。可後來到了大堂之上,陳泗死不承認,縣令大人拿走後還給我不久後就成了這樣子.......」

  說到最後,戚雲兒兩眼空洞,淚水漣漣,咬牙切齒,「其實我本也沒有抱希望,但是我必須來,如此我也無憾了,我爹娘都沒有了,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即使我死了,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陳泗這個騙子!!」

  涉世未深,遇上渣男,破財失身,家破人亡。

  海寧用十六個字概括了戚雲兒的遭遇,心中嘆息不已。

  戚雲兒眸子暗淡無光,「事到如今,我也看出了,根本不能翻案,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得罪人了,這個借條根本不是原來我遞上去的,這份證據雖然和我原來遞上去的字跡一模一樣,但是已經換了紙,而且明顯做了手腳,不然上面的字不可能消失.......」

  「何以見得?」海寧問道。

  戚雲兒悽然一笑,「我不傻,我知道陳泗刁鑽有後台,原來的借條我在一個字上刺了個針眼,而這張紙上根本沒有,我自己的東西我能不清楚?」

  「你為何當庭不說?」

  戚雲兒擦擦臉上的淚,眸子裡失望至極,「原來指望應天府能看在此事蹊蹺的份上重查此案。我狀子上已經寫的很清楚,借錢的時間地點都有,只查查那陳泗當天在哪就可以知曉。但官官相護,我告了五年,即便有證據也是告不贏,我何曾不知拿個空白的證據打官司如同笑話?但這確實是縣丞返給我的,我不拿它又拿什麼?」

  說到最後,她苦笑道,「即使我說了這些,誰又會信?無憑無據,還得說我臆想之症,再給我加一條誣告縣官之罪!有什麼意義???!」

  儘管猜到這證據有鬼,但這樣的內情還是讓海寧倒抽一口涼氣。

  能讓縣令掉包證據,可見陳泗的後台有多硬,力度之大,也真是膽大包天!

  戚雲兒看著海寧,悽然一笑,「你是個好人,起碼還能為我審一審,所以我和你說實話,但你也犯不著為我去得罪人了。這陳泗在應天府也是個厲害角色,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的。」

  海寧默然一會,問道,「你還有兄弟姐妹嗎?」

  戚雲兒愣了愣,低低道,「有個,」忽而聲音提高,如被貓兒踩了尾巴,冷聲道,「不提也罷!」

  海寧怔住,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你方才說的簽字畫押好了。」

  在房間另一側,聽了戚雲兒的話後,幾個大人也都沉默了。

  「帶陳泗上來。」

  陳泗方才下堂後,只覺得這個外表陰柔的考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趁著休庭他問了一下外面的官員,這個人什麼來頭有什麼本事。

  官員們都安慰他,無妨,只要你咬住沒這事,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等再被傳上堂的時候,案幾前還是那幾個人,只是他們面前的案几上多了一個紅布罩著的東西。

  陳泗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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