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公堂會審
2024-05-29 20:15:59
作者: 雲深無跡
我勒個去!
剛才那一眼掃描,海寧瞬間有種被透視了的感覺,面上不自覺一熱,條件反射般弓弓後背,轉瞬又覺不妥,她是男人,怕什麼?!
遂正襟危坐,心裡腹誹著,剛才這人——是看男人的正常眼神嗎?
劉大人開口了,「今日本府邀請各位考生來,實乃在座諸位文采赫赫,單論文章不分伯仲,故今日召見各位,將進行新一輪比試。」
劉知府說完,臉側向左方,「通判王大人,開始吧?」
王通判點點頭,隨即拿起案几上的驚堂木,「咣」的一聲,正色道,「將人帶上來!」
在衙役「威武」的喊聲中,一個女子被帶了過來。
那女子沒見過這種架勢,跪在地上,神情怯怯。
海寧定睛一看,訝然,這不是戚雲兒嗎?
王通判看著眼前的狀子,冷聲問道,「下跪者何人,有何冤屈?」
戚雲兒定定神,咬牙道,「回大人,民女姓戚,叫戚雲兒,是應天府溧水人氏。民女此番要告應天府富商陳泗。五年前,我父親在別人介紹下與陳泗相識。昔日我父親做香料生意,攢下一些身家。陳泗以擴大規模為由,向我父親借款紋銀萬兩。因著陳泗素日對我家多往來,花言巧語之下,我遂將銀兩借給他,約定一年為期,半分利。但陳泗借錢後一直賴帳不給,後又稱是我父親入股他的生意,生意賠了,故一文錢不出。我父親多次要帳,陳泗不耐,將我父親痛打一頓,我父親多次訴至衙門,皆被駁回,又無錢治病,又我父親已含恨離去.......」
戚雲兒兩眼亮晶晶的,硬忍著淚水不讓流出來,一字一句,讓人心疼這個弱女子。
「因陳泗害我家破人亡,我在縣衙屢訴無門,不得已只能到應天府伸冤,懇請青天大老爺還我公道——」
剛聽到陳泗的名字,考生里已經有人神色微變,這陳泗乃是應天府大名鼎鼎的富商,與官府結交深厚,這個戚雲兒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告他?
通判大人問道,「你說陳泗有借你家錢,可有證據?」
「錢是我借給他的。」
「還有什麼證據?有借條嗎?」
「當時陳泗已經寫好借條,我也收了起來,但是不知道為何,數月後拿出就剩白紙一張。」
戚雲兒又拿出一張空白紙呈上來。
「大膽戚雲兒,你竟用空白紙來糊弄本官,你可知罪?」
通判大人重重拍下驚堂木。
戚雲兒嚇得一哆嗦,但很快她打起精神,倔強道,「回大人,民女萬萬不敢,但此借條確實是陳泗所給,一定是陳泗在借條上做了文章.......」
「你可有證據?」
「民女沒有。」
聽到這裡,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覺得這個女子實在是膽大妄為的,你什麼證據都沒有,僅憑一面之詞來告狀?
海寧心說,這個陳泗確實夠厲害的。
其實這案子放現在也是麻煩。只不過現代證據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借條只是一個方面,還有錄音錄像公證等等手段,或者其它前後能夠相互印證的證據,基本都能證明借款事實的存在。只可惜在這個朝代,保存證據的手段太少,太單一。
沒有借條,一切都無從談起。
海寧有些同情地看著戚雲兒。
王通判和劉大人耳語幾句後,看著在座的考生威嚴道,「本案情況就是如此,在座考生們對本案有何看法?」
考生們面面相覷,各懷心思。
見無人說話,王通判繼續道,「今日既是叫各位來,本案亦是本次考試的一部分,現在就由在座諸位代替本通判繼續審理該案。」
考生們開始都以為自己是來看審案的,沒想到要當主審官,一個個都有些吃不准。
通判大人首先按入選名單叫了一個考生。
那考生額頭冒汗,心說你們貌似都無能為力,我能審出什麼來?
「小人無能,自願退考!」
第二個考生一聽陳泗的名字早就打了退堂鼓,聽到讓自己審理也是聲明退出。
再叫一個,這個考生乾脆道,「據我觀察,本案並不難,系戚雲兒無證亂告,胡攪蠻纏,該治她個誣告之罪。」
這說法倒得到了一些人的贊同。
聽到這裡,朱翊鈞手裡的摺扇頓了頓,目光掠過這個考生,眸色暗沉。
.......
「最後一個,114號。」
當海寧以審判官的身份坐在通判旁邊的位置的時候,戚雲兒愕然不已。
那一刻,海寧忽然想起自己在法院上班的日子,如今她似乎重新找到了當初的感覺。
大家的目光都聚到這個文弱的考生身上,質疑的、幸災樂禍的,什麼樣的心思都有,也偶有個別佩服她的勇氣的。
海寧並沒有顧及旁人的目光,她仔細地看了看狀子,又研究了一下那張借條。
借條上確實空白一片,對著陽光一瞧,光線穿透紙背,也沒有看到什麼。
如果戚雲兒說的是真的,有兩種可能,一是上面的字被做了手腳,保存的時間久了自動褪色,但目前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二是借條被調了包。
她的行為讓在座的人都驚訝,瞧那裝腔作勢的樣子,好似能看出什麼似的,要是這麼簡單的話就她一個人聰明嗎?
要是審不出個頭緒,讓人笑掉大牙不說還浪費大家時間,倒不如識趣點,自動退考,省得在台上丟人。
海寧不慌不忙放下借條,沉思一下,對王通判說道,「可否帶陳泗上堂詢問?」
這下不光考生驚訝了,就連通判大人也有些不耐煩了。
一張空白借條看了好一會,這故作姿態就罷了,現在又搞什麼呢?
這個案子明顯原告證據不足,以戚雲兒誣告為由退案就算了,現在居然讓陳泗上堂,這個考生真是不了解這個陳泗的勢力。
別說現在壓根沒有證據,就是有證據,牽扯陳泗的案子都得悠著點來,這位倒好,一個小小的無名考生而已,還真將自己當大人了,公然叫陳泗上堂,屬實是有點不自量力!
通判大人心裡不耐煩,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按海寧說的辦,「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