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講屍檢抽絲剝繭

  石磊和現場所有的人，看著同樣帶著鹿皮手套的唐宛如，在整理著這具體全身已被酒水泡得浮腫起來的屍體。

  

  在霍縣令的眼中，唐宛如就像是在整理著一件衣服一樣，將這具扭曲抽搐，各處皮肉糅雜在一起的屍體整理好。

  不過公孫浩然卻是知道這裡面的難度有多大。

  衣服只是布做，屍體卻是用骨骼支撐的，想要將身體中破碎的骨骼歸位那是極難的技巧。

  之中多年行醫，善於治療跌打損傷著可做到。

  不過一次復原這麼多骨頭，可是需要極大的精力和手勁。

  唐宛如的內外功夫應當極為高明。

  在石磊的眼中，則是深深的震撼，同為仵作的他自然知道這整理屍體的難度，這是對人的身體各部位有多熟悉才能做到這一點。

  並且唐宛如始終面色不變，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讓石磊又是　敬佩又是害怕，心道自己就是井底之蛙，這名士果然不是　白叫的。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

  這具全身皮肉發青，死不瞑目的女屍端端正正的躺在了那裡。

  「這具屍體被泡在酒中，所以利用屍僵、皮膚的顏色來判斷死亡時間已經不可取。」唐宛如緩緩說道。

  一旁的石磊一愣，沒想到唐宛如回一邊驗屍一邊解釋。

  在看到唐宛如看了自己一眼，立即心領神會，這是在教自己，不由心中分外激動。

  「唐先生，既然兩樣皆不可取，那要如何判斷。」霍縣令強忍著害怕　，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問道。

  「一是看受害者的眼睛，死　後一個半時辰死者的雙眼之中會出現一層像是雲霧狀的東西。

  二是看受害者的食道，胃部等內臟器官，因為食物的消化是有一定時間的。」

  唐宛如慢慢的說道。

  「若是死者沒有吃飯怎麼辦？」來了興趣的霍縣令開口問道。

  「若是沒有吃飯，看他身體中血塊在經脈處形成的位置和狀態，無論是否將人放干血或者是怎樣，身體中走會有血塊停留出現的。」唐宛如道。

  「這個人大腿內側有明顯的利刃切割痕跡，腿上的皮也被剝離了下去。」

  唐宛如一邊說著一邊將傷口展現給大家看。

  「這裡刀口整齊，皮肉分離完整，可見此人一定是善於用刀切割肉類。」

  「你們再看，她的臉部有被毆打的痕跡，左邊臉，舌頭已經青紫腫脹，鼻子也右傾，並且右半部分的牙齒也出現了鬆動可見此人是一名左撇子，且孔武有力。」

  唐宛如捏著對方的下顎，一處一處的指出。

  此時所有的人似乎感受了某種氣氛，看著這具屍體竟然有種興奮的感覺。

  「這個人生前可能是遭受了虐待，因為她的全身覆蓋著淺淺的刀傷，如果兇手　想要殺死她，可能就不會這樣，不要忘了，兇手很會用刀。」

  唐宛如笑了笑，接著道：「讓我們看看，這個人真實的死亡時間及如何死的。」

  一把鋒利的柳葉刀被唐宛如從箱子中拿出。

  接著將刀頭按在死者的咽喉部位，一刀劃下，皮肉分開，鮮紅的血管和帶著絲絲血跡的頸骨出現在眾人眼前。

  接著刀向下走，緩慢而堅定的將胸膛剖開，露出裡面顏色各異的器官。

  「你們看，死者的咽喉部位，腸道，胃部都有食物的殘留，尤其是胃部。」

  唐宛如將那個大約一個般拳頭大小的器官拿出，褶皺的內表面上　裡面果然還有殘餘的剩飯，

  此時很多人已經嚇得全身發軟，但就是不捨得移開自己的眼睛，感覺這樣的驗屍真的是太刺激了，仿佛是看戲一樣。

  「吃的東西先通過食道，在到胃中，大約一個半時辰之後離開胃部，三個時辰之後在腸子中蠕動。」說著唐宛如又將受害者的小腸從剖開的肚子中撈出。

  「你們看如果受害者小腸是空的，這說明受害者死前的最後一餐已經過了四個時辰。」

  石磊仔細的看了看，開口道：「死者現在小腸之中有東西，胃部也有，那麼死的時間就不超過3個時辰。」

  「不錯，但是一定超過一個半時辰。」唐宛如笑著點了點頭。

  「那麼，再讓我們看看，她是怎麼死的。」唐宛如　接著道。

  「難道不是被打死的，或者是放干血而死的？」霍縣令咽了一口唾液道。

  「不是，你們看，她的氣道和腹部有水和肺部腫脹，這是明顯遇溺身亡的樣子。」唐宛如道。

  此時的石磊對唐宛如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立即拜其為師。

  公孫浩川眼中則是多了一些東西，看向唐宛如的時候偶爾會露出一絲沉思之色。

  接著唐宛如又檢驗了其他幾具屍體，死者竟然全部是溺亡，除了一具無頭的男屍外，其他的身體上並沒有遭受什麼虐待。

  不過還有一個中年婦女被割去了舌頭。

  那具在屏風上的屍體也被取了下來，對照王知州「敕牒」上的面貌描述，可以看出，這個頭顱就是他的。

  「罈子中除了一具無頭的屍體，其他的屍體肢體都在，這些肢體又是那來的？」霍縣令一臉不解的問道。

  「別忙，我們去看看現場都遺留了什麼。」唐宛如笑道。

  在霍縣令等人來的時候，唐宛如提醒了他們要保護現場。

  而霍縣令又想著讓唐宛如幫他破案，所以現場並沒有動。

  只是在報官之前，在唐宛如的指導下，由吳三進行了小範圍的搜索　，找到了乘坐這艘船的王知州的身份「敕牒」。

  唐宛如帶著霍縣令等人開始查看每個房間。

  這艘船雖然是官船，但也不大，畢竟是內河行船，且只是用來載人的。

  船分兩層，上面是給坐船人用的，下面則是船夫的住處，當然，如果乘船的人多，上面房間不夠用，僕役也要住在下層。

  「除了兇殺，還是為了財，王大人他們的箱子都被翻過了。」徐縣令道。

  「不像，如果是為了財，那些罐子中屍體上的首飾為什麼不取下來。」公孫浩川搖了搖頭。

  「那兇手為何翻騰這些箱子。」徐縣令道。

  「或許有更要的東西要尋找吧！又或者是迷惑查案子的人，　讓其以為是圖財。」公孫浩川道。

  唐宛如沒有說話而是仔細的看著現場。

  很快，唐宛如他們就從船上找出了十一套不同的行李。

  「這個船上有十一個人，那麼剛好和死去的人對上了。」霍縣令道。

  「不，船上有十二個人。」唐宛如道。

  「十二個人？」其他人皆是疑惑的看著前者。

  唐宛如走到一層的一個船艙之前，開口道你們看那個鋪位。

  眾人仔細看去，只見在那個大通鋪上放著三床行李。

  有兩床被子在靠近船頭一邊，一床被子在靠近船尾一邊。

  中間空出來一個能放行禮的地方。」

  「有人將自己的行禮拿走了。」霍縣令道。

  「或許是有人不喜歡和其他人挨得太近。」公孫浩川道。

  「一般不會，若是如此，那單人的那一個一定是在僕役中非常厲害之人。」

  眾人明白唐宛如說話的意思，都是僕役，憑啥其他倆人就要擠在一起，給你單獨騰出那麼大塊地方。

  「而且你們看，在這裡還有四條手巾搭在那裡。」唐宛如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臉盆架子上。

  「是僕役乾的。」公孫浩川雙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很有可能。」唐宛如點了點頭。

  「一定是，否則這個人跑什麼？」霍縣令厲聲道。

  公孫浩川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霍縣令，王知州的被殺不是小事，若是抓到兇手案件做實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搞出冤假之案……」

  「不錯，不錯，還是公孫公子提醒的對，一定要有確鑿證據。」霍縣令頓時頭上汗珠密布，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被對方一眼看破。

  「唐兄，可知那其餘之人在那裡？」公孫浩川道。

  「浩川常年在江河中遊走，難道沒有看出這艘船有那裡不對麼？」

  公孫浩川立即思索起來，其他人卻是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這倆人，誰也不敢打擾。

  「我知道他們在那裡了。」公孫浩川恍然道。

  「在那裡？」霍縣令急不可待的問道。

  「在船底下」

  「什麼？就在船底下？」

  「不錯，你們聽，這船底的水聲有異，是魚群不斷攪動水的聲音。」

  眾人立即仔細去聽，果然這船底除了水波蕩漾的聲音，還有不斷破開流水，甚至是撞擊船底的聲音。

  若是穿在行駛之中定然無法察覺。

  但這碼頭內風平浪靜，眾人又處在挨著水面的相對密閉空間內，細聽之下自然能夠察覺。

  「下水！」霍縣令大喊道。

  「霍縣令，這天已經微亮了，想要從渡口上船的人應當快來了，看到這裡發生這種事一定會圍上來看的。」唐宛如道。

  「無妨，已經讓羅捕頭他們去攔著了，今天將整個渡口封掉。」霍縣令急忙說道。

  「不，不要真的攔那些看熱鬧的人，讓他們都圍過來。」

  「這確是為何？」隨即不敢置信道：「難道那兇手會回來看自己殺的人不成。」

  「此人作案手法殘暴以極，定是心智異常之輩，這種人心理扭曲，狹隘，在他們看來，這並不是殺人，而更像是一場對自己心靈的救贖，或者是一種藝術上的傑作。」

  隨著唐宛如的話語，在場之人無不感到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

  「所以他很可能站在人群中看著我們，就像是看一群無可奈何的戲子在做著無用的表演一樣，在心裡嘲笑我們，他就在我們眼前，而我們卻一無所知，他是最聰明，最強大的。」

  唐宛如接著說道。

  「若是讓下官抓到他，一定請刑部將剮了。」霍縣令咬牙切齒的說道。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一炷香的時候之後，眾人終於從水底打撈出五具肢體不全的屍體。

  這些屍體中有些已經被魚吃的殘破不堪了。

  他們全被用釘釘在船底，這些釘子顯然是經過兇手精心計算的，並沒有釘穿船底。

  不過時間長了，那些被釘子釘過的地方也會腐蝕漏水的。

  果如唐宛如所料，天放亮之後，一群人來到渡口邊，聽說有人被殺了都跑過來看熱鬧。

  負責維持秩序的衙役有意將這些人放近，之後在布置人悄悄的將這些人圍起來。

  「巳時快結束了，動手吧！」站在甲板上的唐宛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