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取針

  女技師掛斷了電話！

  捏住宛之的臉，惡狠狠的說：「這才哪兒到哪兒，看幾張圖片就受不了，他可是拿走了我的真心，讓我親手把我哥送進了監獄！」

  宛之猶如一具死屍躺在棕墊上，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有生命體徵。

  女技師見宛之看起來不行了…扎針也失去了快感。

  她開始狂扇宛之的耳光，打得宛之的腦袋左右擺動，一記記響亮的耳光落下來，嘴裡還不停的念叨：

  「起來嗨！睡什麼睡，起來跟我比賽扇耳光！看你那天多拽，以為很能耐啊，哈哈哈…」

  女技師畸形的發泄方式，並沒有帶給她解脫，看見宛之腫得老高的臉，和一身讓人看了產生密集恐懼的針眼，竟嗚咽了起來。

  

  「對於別人來說，我不過就是一個洗腳婢，可我哥不一樣，他是對我最好最好的男人，我以為我的世界裡，出現了一個跟我哥一樣好的男人，他帥氣多金，給我租房子，關心我的生活，替我還清債務…卻只是為了跟警察聯合起來抓住我哥。」

  女技師擤了擤鼻涕，「有錢人的世界觀真的應該好好提升。他們覺得可以用錢擺平一切事情，他喜歡誰就花錢買高興，輕而易舉的把女人哄得服服帖帖，而別人的真心就賤如草芥，他想踩在腳下都不帶猶豫，憑什麼？他趙熙振憑什麼！」

  宛之早已聽不見她說話，陷入昏迷。女技師沒有了聽眾，覺得折磨已無意義，便給宛之鬆了綁。

  若她有力氣逃，那就看她本事，反正她還沒發泄痛快，逃了她也要將她拉回來。

  女技師握住宛之兩個腳腕，把她從床上拖到滿是灰塵的地上，每個針眼開始大量冒出腥紅的血液。

  她還想忠告錢宛之兩句，趙熙振越對她上心，她就會離死神越近。

  可惜她已經聽不見了，興許，死神已經帶她離開了。真羨慕她啊，死了才解脫，活著每一刻都是懲罰和煎熬。

  她沒有能力去救她哥哥，有什麼臉活著。

  這房子是他哥哥掙錢買的，上面寫了他們兄妹倆的名字，裝修公司都已經找好了，說好年底就搬進來。

  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了，倒不如死在這房子裡，女技師開始爬到陽台欄杆坐下，雙腿在外面晃蕩。

  對這個世界做著最後的告別。

  防盜門被暴力撬開，陸警官帶隊衝進來了，趙熙振緊跟其後。

  女技師雙手抓著欄杆，像盪鞦韆一樣輕鬆自在，一雙眼睛巡視著，在看到趙熙振進來那一刻，獰笑起來。

  看出警察想要上前的意圖，女技師開始威脅道：「別過來，否則我立刻從這裡跳下去！」

  警察不敢上前，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趙熙振進來就壓根兒沒看她，而是在幾個房間裡找人，見到宛之一直沒有出來。

  她有耐心，她要看到趙熙振悲痛欲絕的表情後再死，這樣她就死而無憾了。

  趙熙振抱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宛之走出來。

  「站住！」

  趙熙振走路快得像一陣風，頭也不回的走了，女技師受到刺激，大聲叫喊：「你女人被紮成了篩子，你一定很想打死我吧，哈哈哈…我不會給你機會！」

  說完，便縱身一躍。

  陸警官快速做出反應，飛身阻止，拉住了女技師的一隻鞋，十秒鐘的時間不到，鞋子的主人已經失重墜樓。

  救護車已經在樓下待命，這個新樓盤還未完成驗收程序，很多施工人員在小區內忙活。有好些心急的業主已經找裝修公司進場裝修，在場的人看見一個大活人從樓上摔下來。

  全都鬧騰起來，有些不怕事的還湊上來看。

  救護人員剛把宛之送上救護車，現在看到這種情況，又將女技師一併帶上車。

  趙熙振臉色蒼白，眼睛通紅，緊緊握著宛之的手。

  救護人員做著急救措施，趙熙振在宛之耳旁柔聲呼喚：「宛之，宛之，宛之…」

  到達和康醫院，直接進了ICU，醫生護士一檢查，發現宛之身上的創傷已經沒有大出血了，而是從針眼處開始滲血。

  護士將趙熙振推出去，主治醫生發現宛之身上還有針扎在手臂和腿上，吩咐護士驗血後聯繫血庫。

  全身出現滲血的情況，只能靠輸入血漿和凝血物質。

  醫生已經將宛之身體裡的針全數取出，輸上了血。醫生看著病床上滿身是血的女孩，不禁流下了眼淚，什麼人這麼狠，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一個人。

  護士將取出的針和沾滿血的紗布帶出來，趙熙振看到心痛如絞，他隔著門縫看宛之，下身全都光著，重要部分用藍色醫用紗布蓋著。

  這個該死的女人！傷了他最愛的女人！

  林一處理完手上的工作，立刻趕來。推開門看了一眼宛之，裡面的醫生轉過頭，林一走進去了解情況，趙熙振也跟了進去。

  近距離看了之後，趙熙振崩潰，面前的一切摧毀了他所有的心裡防線。他腦海里有了一個極其陰暗的想法，但就像女技師說的，他沒有機會了。

  「別看了，熙振，你先出去吧。」

  林一擋在他面前，把他推向門外，趙熙振紋絲不動。

  「讓我看，林一！讓我看！」

  為宛之清理傷口的醫生搖了搖頭，別說是親近的人了，就是他們作為醫護人員，看了都受不了。

  「你先出去，給宛之父親打個電話，這麼大的事情，必須通知他到場，這是他女兒。」

  「這位先生，你先出去吧，只要病人血止住了，就沒有大問題。」

  趙熙振立刻反問：「止住了嗎？血。」

  醫生沒有回答，林一語氣強硬起來。

  「你在這兒只會妨礙醫生救她，出去！」

  他何曾敢用這種語氣對趙熙振說話，聽到妨礙兩個字，趙熙振喪氣的走出去。

  哪裡是妨礙，只是不想他看著徒增傷感，血液還在往外滲，心率不斷增快，血壓也越來越低。

  通知宛之父親來，怕是時日不多了，林一很清楚情況，該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止住血，他們真的不敢保證。

  宛之父親趕到的時候，血壓還在不斷降低。醫生讓宛之的父親進去看一眼，林一在心裡組織了多次語言，想著怎樣把傷害值減到最低。

  錢立仁已經跪在了地上，失控痛哭。宛之遇到這事，他趙熙振應當負主要責任。

  他走進去跪在了錢爸的面前，無聲流淚。

  錢爸看著趙熙振，扯著他的衣領，說話隱忍，深怕吵到宛之。

  「你的保證呢？你把她害成這樣，你的保證呢？」

  眼淚因錢爸的推拒砸到地板上，他也痛恨他自己，為什麼不沖他來！更痛恨自己當日為何要衝宛之發脾氣。

  如果他足夠克制，她又怎麼會負氣離開，就不會被人抓走。

  其實他吼完宛之之後就後悔了，只是他親眼見到母親和...他難以接受，沒過多久他就衝出去找宛之了。他想把她找回來，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電話無人接聽。

  直到看到女技師給他發的照片，他真的想立刻結果那個女人。

  說到底，害她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

  他沒有用盡全力保護她，他的愛帶著刀子，上面淬著劇毒，靠近他就會有生命危險。

  趙熙振在心裡下了一個殘忍的決定，「對不起，伯父，我會離開宛之，再也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宛之的心率持續下降，滲血情況一直不見好轉。

  奇怪的是，在趙熙振說完之後，宛之身上的血開始止住了。

  主治醫生拿來乾淨的紗布，又為宛之清理了全身的傷口，反覆擦拭幾次之後，確認血真的止住了。

  「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醫生激動得連連重複了三遍。

  「血止住了，沒事了，她挺過來了！」

  主治醫生再次重複，看著血壓慢慢恢復正常，揪著的一顆心終於放鬆下來。

  錢爸聽到這個消息，情緒並沒有好轉，趙熙振依舊跪在地上。

  宛之意識有迴轉，但沒法睜開眼睛，她聽到了！趙熙振要離開她，她不要！

  她想起來反駁，抗議！

  她不要他走！

  「你現在就走！立刻走！」錢爸痛下驅逐令。

  宛之在內心尖叫，不！！！

  宛之睜開了眼睛。

  她想搖頭，但無法控制身體，趙熙振跪在地上看向她，宛之開始流淚。

  他想說什麼，嘴唇囁嚅著，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緩緩地站了起來。

  「不，趙熙振！你給我留下！」

  留給宛之的是一個落寞黯淡的背影，趙熙振像是快要失去力氣，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宛之閉上眼睛，心如刀割。

  「回來啊」

  錢爸見到了女兒眼神里的不舍和痛苦。一段好的感情，是兩個人越來越好，可以雪中送炭，也可以錦上添花，而不是現在這樣。與危險作伴的感情，遲早是個悲劇。

  閱歷是非常寶貴的精神財富，她現在看不透徹不要緊，總有一天，她能從裡面走出來。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宛之又昏迷了過去。在夢裡，他們還和往常一樣，形影不離。

  趙熙振沒有離開醫院，坐在ICU外。陸警官帶著兩名警員趕來。

  「錢小姐怎麼樣了？」

  蘇淮嶼和可喻也來了，跑得氣喘吁吁。

  「哥，宛之怎麼樣了？」

  趙熙振像是失了魂魄，木訥的抬起頭，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又垂下頭。

  把可喻嚇得臉色慘白，這，這是什麼反應。她要進去確認…

  林一把她攔住。

  替趙熙振回答：「沒事了，已經脫離危險了。」

  趕來的幾個人聽到都鬆了一口氣。

  趙熙振再次抬起頭，看著陸警官。

  「那個女人在哪裡？」

  陸警官沉默了，他的眼神，充滿了報復，像一隻盯准獵物的黑豹。

  趙熙振只是看著他，傳遞他的堅決。

  陸警官轉身，飄來一句似有若無的話。

  「停屍房。」

  便帶著警員走了。

  趙熙振拔腿就走，聽不見後面叫他的人。可喻想跟上去，林一將手搭在可喻肩上，對她搖了搖頭。

  沒有人知道趙熙振在停屍房內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