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2024-05-29 18:51:04
作者: 薔薇晚
「聽說在花園陪皇子練劍呢。」
當然,是一把木頭劍而已,南宮政雖然冷漠,對孩子倒是很上心。
她提著裙裾,甚至不要小紅陪著她,她固執地一路往前走,眼淚無聲滑落,皇宮的風景,似乎從未改變,一路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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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如困獸。
如今,困獸,得到了自由。
她氣喘吁吁,站在後花園,望著眼前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胸口不停起伏著。
南宮政停下手中的動作,聽到她的腳步聲,正想回頭。
「我想起你了。」
焦急的、慌亂的、不確定、難以置信包含著各種複雜情緒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隨著那烙在記憶里的聲音,他慢慢的,難以置信的回頭。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他以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什麼?她在說什麼?
「南宮政,我記得你了,我也記得我自己了。」她無法往前移動一個步伐,整個人僵硬卻又脆弱,眼角的淚珠,一串串滾落。
他微微怔了怔,不敢置信,就連身邊的南宮幸拉扯著他的衣衫,他也沒有感覺。似乎是,腦子一片空白。
「你聽到沒有!我說我回來了,蘇敏回來了!你怎麼不說話,你不要我了麼!不行,不許你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聽到了沒。」她哭得更加嚴重,好像是不想被背棄的一個孩子,看著哭得這麼悽慘的蘇敏,南宮政的心口,突地傳來一陣劇痛。
這些,好像是真的,雖然讓人很難相信,但卻是真的。
他已經不期望了。
今天,距離他徹底失去蘇敏的那一日,已經整整六年半時間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太過漫長,該不該說,是最後的奇蹟。
他也聽得到自己的聲音,笑聲之中,有些顫抖。「都是孩子的娘了,還這麼斤斤計較嗎?」他大步走向前去,一把把她摟在懷中,那是失而復得的激動。
「好啊,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我。」她恍然大悟。「故意要我心慌嗎?」
不知為什麼,午夜夢回一些零碎的畫面,直到今日突地全部想起來,她的心有些慌亂、有些氣憤、有些不甘願,卻也還摻雜著些許潤潤甜甜的溫暖。
「真好,我醒來了,身邊還是你。」她哽咽著嗓子,默默握住他的手,無法形容,言說自己此刻的情緒。
「錯了,現在身邊,還有幸兒呢。」他的神色一柔,內心的激動還未退去,他拉過幸兒,讓她清晰地看到這個孩子的存在。
「我都知道。」蘇敏笑了笑,幸兒卻搞不清楚,為何今日的母后又哭又笑的。爹娘的感情已經夠好了,他是不懷疑這點。
「現在我們有孩子了,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他覆上了她的臉頰,語氣很平和,像是在安慰她剛剛復甦的靈魂。
「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好麼?」她倚靠在他的胸前,微笑中帶淚,淚水滑落嘴角,有些咸,有些甜。
「當然不許你走,我們一家人,時時刻刻要在一起。這是你跟我之間的約定,誰也不能犯規。」南宮政說的霸道,吻上她的唇,心中的千斤巨石,在此刻徹底落地。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十年也不覺得漫長。
「我愛你,你是知道的吧。」她不想浪費時間,她要說出心口壓了很多年的這一句話,即使隻身躍下懸崖粉身碎骨都不怕的理由,是這三個字。
她不希望,這輩子沒有機會跟他說出口。
「我也是。」他的俊顏貼上她的柔嫩肌膚,緩緩摩挲著,內心的激流衝撞著,讓他的情緒久久未曾平復。
「我也愛你,敏兒。」
他的薄唇,帶著五月天的熾熱溫度,貼上她花瓣一般粉色的唇瓣上,他希望看到她幸福,而是,這種幸福,只能是他給她的。
忘了跟她說,林太醫提醒他,這回,蘇敏肚裡是一對雙生花。
現在也不必說,不如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添上一對可愛的小公主,會是多麼的熱鬧,他幾乎一閉上眼,就可以想像。
他這輩子,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這個女子,用盡一生來愛他,來救贖他。
「父皇母后,旁邊很多人看哎。」他是小孩子,當然不在乎,不過不是大人的臉皮比較薄嗎?堂而皇之在後花園擁吻,他是沒什麼了,可是周遭很多宮女宮人經過,這樣真的好嗎?
好像,沒人要理他哎。
南宮幸低聲嘆氣,算了,爹娘之間有多恩愛,整個王朝都知道,所以這個後宮,才只有一個皇后娘娘,沒有多餘的女人來惹娘親生氣傷心。
他拾起地上的木劍,不去打擾爹娘的好事,笑了笑,反正馬上就有弟弟妹妹陪自己了,他先要學好了武功,到時候,他就可以保護自己的弟妹,那多偉大啊。
五月天,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落在王朝的每一處角落。
天若有情天亦老。
門,突然被踹開。
對方,應該是很有力的人。
然後,他淡淡望向那門邊的方向,眼神卻已然渙散,感覺不到看到任何的光亮。
他一直是以為,天還黑著。
一直,不會亮了……
耳邊很安靜,卻又很嘈雜。
這個男人,這個綁縛著他的雙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實在太過沉重,似乎是一座山,壓的他氣都喘不過來。
他就這樣無法呼吸,就這樣死了,也可以吧……
「混蛋!」隨著一聲陰沉之極,憤怒之極的怒吼,血光閃過他的眼睛,溫熱的血液,從身上男人的肩胛,穿透過,徹底濺上他的臉。
這種紅色的液體,好像太過炙熱,好像要燃燒起來,毀掉他的臉一樣。
也對,他不該擁有這樣的容貌,不該擁有這樣的臉,否則,也不會讓活著的自己,如此艱辛難過……
然後,他看到誰踢下那個不斷討饒的男人,誰的黑靴,重重踩在那個人的手上,讓那人頓時手骨斷裂,讓整個房間都充斥著痛苦到死的疾呼。
那個男人在這個黑衣人的面前,不堪一擊,很快就痛得昏死過去。
又是誰,一把拉起他,利落的刀劍砍斷他手中的繩索,脫下身上的黑色披風,披在他的身上,把他扶著走向屋外。
他赤足,走在冰冷的地上,好冷。只是一件披風,根本無法禦寒,那個人停下腳步,仿佛發現他全身顫抖的原因。
他俯下身,示意他背自己,他愣了愣,什麼都來不及做,他卻鬼使神差地爬上這個男人的肩膀,靠在他的背脊之上。
「桐,放心,我來帶你走。」男人頓了頓,低醇的聲音響起,他的嗓音聽著很平靜,卻又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洶湧。「以後,這種事不會再有,相信我。」
「……」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他垂著雙手,無法勾住這個人的脖頸,緊閉著眼,不想看清楚,這一個冬夜,到底有多冷,有多暗。
這個人,把他帶入馬車之內,車雖小,卻一應俱全。有溫暖的暖爐,有乾淨的茶水,還有厚實的棉被,他不必再害怕夜晚太冷,似乎塵封的心,也早該被融化。
他才將自己整個塞入棉被中,才發覺自己未免太容易被誘走,他甚至沒看清,這個蒙面的男人,是長的何等模樣。
雖然不知道他是醜陋還是端正,他卻無法不相信這個人,是來救他於水火之中的英雄。他的背部很寬厚,他的肩膀很結實,他身上的氣息,似乎也讓人覺得安穩……
長的再好看的人,也會跟那個男人一樣,擁有一顆殘破的心。
長的再好看的人,就像他自己,軟弱的被命運折腰,只能屈服。
所以,他寧願這個蒙面的武士,拆下黑色蒙面巾的時候,是一張粗狂的面孔,這樣,他才不必懷疑,他是否有所企圖。
但,事實卻讓他失望了。
他看到的,是比墨狄那個人面獸心衣冠禽獸的還要俊美的面目,不過墨狄過分狂浪輕挑,這個男人卻沒有這種氣質,他看著自己的時候,眼底沒有那種不堪的熾熱和貪婪,而是。那一雙黑眸,很冷,很漠然,很平靜。
還有,下一瞬的憤怒。
他眼底的憤怒,很快消逝,變成一種深不可測的,殘忍。
「現在還不能讓墨狄死,但你要相信,不出一年,他一定會下地獄。」這個男人身上的冷酷,似乎是與生俱來,他說完這一句話,仿佛已然要掐斷對方的脖子般無情冷血。
他說的話,卻不讓人覺得有懷疑的地步。
「你。」他微微蹙眉,在異國他鄉的每一日,都過得忐忑不安,如履薄冰,說是質子,不過是一個高貴的囚犯,甚至,他在那個地方,不僅失去了自由,而且失去了……自我。
男人黑眸一沉,墨色的眼眸,突地迎來一片刺痛。「連我都沒有印象嗎?」
他望著這個語氣生冷,跟和善沾不上邊的男人,緊緊拉著身上的棉被一角,突然變得沉默。
男人想要觸碰他,他卻縮了縮身子,緊緊依靠在車壁,眼底閃爍著陌生的顏色。他只能放下手,在袖口握成拳頭,神色凝重。「這些年你離間漂泊,真的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