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用刑
2024-05-29 18:11:39
作者: 千帆競
周邈接過酒盞,目光溫柔地望著她,仰頭一飲而盡,隨後放下酒杯,捉起筷子開始用飯。
飯菜還有餘溫,他吃得津津有味,因著不敢吃牢里供的飯食,他已經餓了三頓了,三下兩下扒拉完一碗飯,江卿月接過碗替他又盛了滿滿一碗,還把壓在食盒最下層用牛皮紙包著的四五張烙餅拿出來,遞給他道:「這些乾糧留著在牢里吃,我想著他們既無證據,總不會一直關押著你,牢里的飯菜怕不乾淨,委屈你吃這個了。」
周邈一面扒拉飯,一面含笑道:「不委屈,吃娘子送過來的飯菜怎會委屈。」這話既是說給人聽的,也是他的真心話,江卿月聽罷微紅了臉,偏過頭去。
待他吃得差不多時,那些剩菜剩飯也都冷了,江卿月把這些碗碟都收回食盒裡,旋即走到周邈身邊,抱住他,腦袋輕輕挨著他肩頭,一旁的綠濃哪見過這個,便是在府里也沒見這二人如此膩歪,她趕忙轉過身去,不好意思再看。
而周邈感受著她溫軟的身子靠著自己,聞著她發間散發的桂花油的香味兒,不由繃直了身子,臉紅到脖子根。
江卿月略不自在,卻不得不做出親昵的姿態,貼著他的耳道:「你是早有計劃,還是要讓我救想法子救你。」
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廓,他的耳朵也熱起來,他輕聲回道:「我在刑部倒是安插了人,可惜翊王看我看得緊,他就像一隻獵狗,一丁點兒味道都能引起他的警覺,我不能冒險用我安排在暗處的人,若讓他瞧出來,他必要連根拔起,一個不留,我這十年的心血便白費了!」
江卿月一怔,偏頭定定望著他,心道這人竟連刑部也安插了人,且還是在這十年間籌謀的,難道他八九歲時便開始計劃這一切了麼?
周邈繼續道:「昨兒翊王審問了他一夜,我聽見他的叫喊聲了,」他閉上眼,十分沉痛的,旋即又睜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之色,他道:「照這樣下去,他遲早有一日會交代的,況且他也不想再受這些苦楚了,現下我必須想法子殺了他,只是翊王看得太緊,我的人下不了手。」
這個被派去刺殺溫青倫的本就是死士,刺殺後沒死成被擒住了,現在是想死死不了,生不如死。
江卿月一聽到「殺」這個字便心驚肉跳,周邈感覺到她渾身僵硬,便伸出右手輕撫她的背,像哄孩子般溫柔地安撫道:「月兒不必怕。」
這一幕,在那些正監視他們的人看來,便是夫妻兩個喁喁低語,你儂我儂。
江卿月的心緒漸漸平復了,她深忖了會兒,突然想到什麼,歡喜地貼著他的耳道:「或許我們可以想法子引開他,現下能引開翊王注意力的事,非雍州那批鐵器莫屬了!」
周邈眉頭微蹙,盯著那朱漆食盒,突然福至心靈,道:「你說得不錯,這批鐵器本就是翊王陷害祁王的,只要現在讓官府查獲,既能制約祁王,又能牽住翊王,確實是好法子,可要把自己擇出來,不牽涉其中,卻還得再想對策。」
江卿月卻是已經想到對策了,她附耳悄聲說了幾句,周邈大喜,直嘆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江卿月白他一眼,忍不住自己又笑了。
二人又閒話幾句,江卿月便告辭回去了。
一回府江卿月便把乘風喊來,命他調人去雍州城,在存放那批鐵器的城西倉庫放一把火,如此,既能引來官府的人搜查,曝光那批鐵器,放火的人也好脫身,不會牽連到他們身上,真是再好沒有的計策了。
……
當夜,在刑部大牢中,又傳來那個殺手痛苦的喊叫聲,周邈坐在稻草堆里,雙拳緊握,心潮暗涌。
突然傳來一陣鎖鏈的聲響,牢門被獄卒打開了。
「你,出來!」獄卒招呼他。
周邈只得起身過去,跟他走出牢門,走過過道,兩邊監房裡傳來犯人喊冤喊痛的叫聲,鼻尖縈繞著一股經年的霉味兒和腐臭血腥味兒,最後,他被帶到一個闊大的刑室。
一走進去,便見四周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刑具,而他派去刺殺溫青倫的殺手此刻正被綁在刑架上,渾身上下血淋淋的,仿佛在血水中浸過一回,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已被鞭子抽得絲絲縷縷,甚至一隻右眼也被燙壞了,只剩下一隻眼睛。
周邈不由得一陣惡寒。
而翊王,正歪在門口不遠處一張矮榻上,聽見周邈的腳步聲,只略略偏頭,唇角微勾,笑道:「睜開眼瞧瞧誰來了。」
那殺手微微睜開僅剩的左眼,見是周邈,目光亮了一下,旋即又垂下眼皮子,假作不認得。
「你的主子來了,你也如此冷淡麼?」翊王冷笑,緩緩坐起身,看向周邈,「他不認你,你這個做主子的,可不能不認自己的屬下啊。」
周邈朝翊王拱手,稱他為大人,「大人,您說什麼主子,什麼屬下?草民甚至不知道你們為何抓我過來,是我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麼?」
「裝蒜!」翊王臉色登時冷下去,大步走到火爐旁將那燒得鮮紅的鐵鉗拿起來,直衝到周邈面前,「現在說還來得及。」
周邈也冷下臉,鷹隼般凌厲的目光對準他,「大人無憑無據隨意抓人,抓來了又要動刑,屈打成招?大人,刑部還講王法麼?」
翊王眯著眼,上下打量起他,接著神經質的一笑,轉身走回火爐前,把火鉗又放了回去,淡淡吩咐身邊的獄卒,「把他綁起來,拿蘸了鹽水的鞭子抽,什麼時候他招了,什麼時候停,本王要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王法!」
接著,周邈被強押到刑架上綁起來,又有個壯漢走上前,用皮鞭蘸了鹽水往他身上一下一下抽,不僅抽周邈,那個已被抽打得渾身沒一塊好皮的也抽,那殺手疼得大喊,而周邈只不過悶哼兩聲,漸漸的,臉上汗珠子匯成一股流下來,滴在青磚地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終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