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死了
2024-05-29 18:11:29
作者: 千帆競
「怎麼了?」江卿月急忙問。
周邈拉著將卿月的手肘往外走,一面道:「路上再說。」
二人來到自家馬車前,周邈讓她搭著手上了去,而後自己一躍而上,外頭馬倌鞭子一抽,馬車發軔,在寬敞的道上轆轆前行。
江卿月時不時看他一眼,他的側臉輪廓深邃,下頜如刀削般凌厲,連那目光也似乎凌厲起來。
他的手指有節奏地點著膝頭,若有所思,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出聲:「有件事,我說了你可要挺住。」
「什麼事?」江卿月手上用力,緊握著那陶俑。
「溫青倫死了,」他的語氣很淡很淡,一陣風便能吹走似的。
然而這五個字卻仿似重石,從極高的地方落下來,砸在她心上,她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雙眼發直地望著周邈,「你說他……死了?怎麼死的,你派去的人殺的?先前我不是讓你暫不要動手麼?」
江卿月確實說過這話,初時她命他動手,後頭聽乘風說翊王派了好些暗衛保護溫青倫,她怕周邈暴露,便讓他暫且別動手,可想不到人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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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派去的人,怎麼呢?娘子捨不得?」他笑看向她,藏在袖管里的手卻握得緊緊的。
「我沒什麼捨不得,死了好,他死了好!」江卿月呵呵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又想起上輩子自己和溫青倫之間的種種糾纏,想到當初自己為了嫁他甚至忤逆母親,最後全家卻落得那悲慘下場,想到他把她送上外人的床時,溫言軟語對她說話的笑容,那是她見過最殘忍的笑。
「死了好,死了好啊,哈哈哈!」江卿月不住重複著這句話,後頭眼裡竟漸漸蓄了淚,最後,那眼淚像斷了線珠子般嘩嘩往下掉,她為她曾經所受的所有屈辱落淚,為這世上傷她至深那人的死去而狂喜落淚。
然而,在周邈看來,眼淚卻是江卿月對溫青倫曾動過心的證明,若是個尋常人,她會為他的死而哭泣麼?不會,只怕他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死了,她也無動於衷,可為了溫青倫,她竟然如此失態,她竟然這樣落淚。
他嫉妒溫青倫,哪怕他死了他也嫉妒他!
「月兒,」周邈攬過她肩頭,將她擁入懷中,得不到她的心,能擁抱住這個溫熱的身體也是好的。
「你做什麼?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江卿月在他懷裡掙扎,下死勁兒推他,卻推不動,他的胸膛如鐵板般堅硬,他的懷抱灼熱又霸道,他緊緊將她箍在懷裡,用下頜抵著她的額,沉聲道:「月兒,不要想他,你要想我,從今往後,你只能想我,你明白麼?」
江卿月打他錘他他也不鬆手,她終於累了,軟軟地依偎在他懷裡,又哭又笑道:「你以為我愛他麼?我恨他,我恨極了他,他死了可真好,我就等著這一日呢!」
周邈心如刀絞,只要她口中念著旁的男人的名字,無論是愛還是恨,都令他嫉妒得發狂,他在她的烏髮上落下輕輕的吻,他想著,以後要吻她的臉,要全然的占有她,讓她再也想不了旁人,只能想著他。
馬車行到半路時,江卿月終於止住哭聲,漸漸睡了過去,周邈用披風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最後到了江府門前,馬車停下,他小心翼翼把她抱下來,一路抱回秋暝居。
府門口離秋暝居有近兩刻鐘的腳程,他不捨得喊醒她,一直抱在手裡,最後把人放在床上時,他的手都開始微微發顫,然而他甘之如飴。
待親手為她脫了繡鞋,掖上被子之後,他才輕手輕腳地出了臥房,領了乘風到屋外去,聽他詳細的稟報……
江卿月又做噩夢了,夢裡全是溫青倫要索她的命,她這一覺感覺睡了一年那麼久,最後睜開眼時,屋裡已是一片昏暗,只有月牙桌上的兩支小蠟燭在燃,也快要燃到頭了,燭火愈來愈弱,最後只剩下黃豆般大小。
難道她從午後一直睡到了夜裡麼?江卿月偏頭看了眼身邊那人。
他平躺著,眼睛大睜望著帳頂,接著又翻了個身朝外。
江卿月知道周邈這人向來一沾枕頭便能睡,這會兒蠟燭都快燒沒了,想必已至凌晨,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是先前從未有過的。
「你怎麼了?」江卿月忽然開口。
他詫異地轉過身,一雙點漆般的眸子緊緊鎖住她,溫柔地問:「你醒了,餓了麼?你晚飯還沒用呢。」
「不餓,你為何還不睡?」江卿月道。
「睡了,這就睡了,」說著,他便轉了個向朝江卿月,乖乖閉上眼睛。
……
次日醒來時,周邈已經不在了,江卿月起身洗漱,獨自用過早飯後,便立即去了晉王府,將溫青倫被殺一事告訴晉王妃。
晉王妃昨兒便聽聞了,她絲毫不意外,甚至她知道得更多。
她拉了江卿月去暖閣里坐,還命奴婢給她個貔貅手爐,叮囑她冬月就要來了,穿厚些,而後才說起她所知道關於此案的案情。
「聽說是一劍斃命,當時還有七八個在他院裡埋伏的翊王府暗衛,也沒能阻止得了那殺手,最後在那殺手要吞毒自盡時,他們擒住了他,眼下人便關在刑部大牢,聽說翊王甚至要親自審問,」晉王妃漫步經心地說著,她壓根不知此案與周邈有關,還以為是溫青輪的仇家尋仇,不過無論怎樣,翊王身邊少了個臂膀,於她和晉王是好事。
江卿月心情沉重,她端起溫熱的茶盞抿了一口,暖流直入肺腑,她這才稍好些,又問道:「可能審得出來。」
「那是自然,」晉王妃斬釘截鐵地道:「任憑你多硬氣的男兒,遇到刑部的酷刑,也都沒轍,據我所知,刑部近二十年來,只有一個犯官咬舌自盡守住了口,其餘的沒一個走過三個回合,都招了。」
「咚」的一聲,江卿月手上的杯盞滑落,掉在地上,在裙擺處濺了幾個水點子。
「怎麼了,」晉王妃關切地望著她。
周圍的奴婢立即上前來收拾。
江卿月失了魂魄似的,愣愣搖著頭喃喃道:「沒什麼,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