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重演

  祁王妃一去，其餘人便也跟著去，江卿月和周邈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

  「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還這麼囂張，」周邈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麼，道：「聽說當初陳家壽宴上她逼著你吃苦杏仁了？回頭她失了勢，我也逼她吃一回。」

  江卿月嗤笑道：「便是祁王失了勢，她還有母家在呢，太后還是她姑姑，你能把她怎麼樣？」

  

  周邈但笑不語，他說的失勢自然不是指祁王，而是指整個皇家，不過這話說出來怕嚇著江卿月，他自不會說。

  因男女不同席，二人拐過一個曲廊，周邈將她送到專擺女席的迎春堂門口，親眼看著她進屋，入坐，而後便轉身往另一邊廂房去就坐。

  迎春堂里坐的幾乎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員的妻女，其中上席已有四五個王妃郡主入座了，　好些侯夫人、誥命夫人都排著隊去同她們套近乎。

  晉王妃一向不喜這等逢迎場合，只同幾個關係親近的略閒談幾句，便起身從那圈子裡走了出來，來到江卿月身邊，立即有兵部侍郎的夫人給她讓座，晉王妃謝過那夫人，就坐了她的位置，挨著江卿月。

  好些人的目光都看過來，晉王妃和江卿月卻全不在意，自顧自說著話。

  「這位子是我讓國公夫人安排的，你可喜歡？」晉王妃笑問。

  江卿月微愕，旋即撲哧一聲笑出來，自嘲道：「我道我一個四品官的女兒怎麼能坐在這屋子裡，原以為是我在聖上跟前得臉了兩日，她們瞧得上我了，沒想到還是沾了王妃您的光。」

  晉王妃聽她這樣說，也呵呵笑起來，道：「這些人中我沒幾個相熟的，想著把你拉進來，我們好說話，我也不至於木頭人般坐在那裡，尷尬。」

  江卿月笑得更歡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譬如此時進屋的祁王妃及跟在她身後的江卿如，便喪著一張臉。

  祁王妃已經把戴在脖子上招搖過市的紫鮫珠取了下來，進門後一眼便看見右排角落裡坐著的江卿月，冷哼一聲，調開視線，高傲地看向別處。

  江卿如才被祁王妃訓斥了一通，又讓宋書明數落了一頓，說帶她出來淨給他丟人，還開罪了王妃，眼下她心情煩躁著，再見江卿月，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夫人們最會察言觀色，這白眼好些人都瞧見了。

  她們開始交頭接耳，問江卿如可是同江卿月鬧掰了，個別知情的把江家大房二房分家的事說了，還有個一直跟在祁王妃身邊的，又將方才的情形說了，一時間，眾人似乎找到了談資，開始大說特說起江卿如來。

  自然，把她說得十分不堪，什麼為嫁入侯府不擇手段勾引宋書明，不得夫家喜歡被小妾和府里丫鬟欺負，甚至連她出嫁當日的窘況也複習了一遍，說到後頭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屋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江卿如已經落座，同幾個侯夫人及其兒媳婦一起，她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她，時不時打量一眼，而後忽的笑起來，嗡嗡嗡不知在說些什麼，可她猜也猜得到，定是在編排她。

  她突然無比後悔自己今兒過來了，把珍貴的紫鮫珠獻給王妃反遭她一通數落，這會兒這幫碎嘴子的婦人又在說她的醜事，這一切，都是拜江卿月那個賤人所賜，可為何自己如此落寞，江卿月卻與晉王妃正談笑風生，　為何如此不公？

  這時，門口一粉衣奴婢端了一碟子苦杏仁過來，送到祁王妃所在的桌案上。

  幾個陪著說笑的夫人一見苦杏仁，都唬得變了臉色，上回在陳家壽宴上祁王妃逼眾人吃苦杏仁炒蛋的事兒大家都還記憶猶新。

  「哪兒來的奴婢，怎的把苦杏仁當點心端上來了？懂不懂規矩！」

  「快端下去端下去！」

  夫人們以為是有人想藉此奚落祁王妃，一個個表現得比祁王妃還急。

  可惜馬屁拍在蹄子上，祁王妃撫著自己鮮艷的紅指甲，漫不經心道：「是本宮要的，紅螺，你送去給江大小姐，就說是本宮賞她的，請她務必吃完。」

  祁王妃身邊的奴婢應聲，這便端了苦杏仁，朝江卿月走去。

  屋裡立時鴉雀無聲，各位夫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恐懼祁王妃給她們每個人都賞一碟，於是沒人敢為江卿月說話。

  坐在角落裡的江卿如先是一愣，旋即低頭竊笑起來，心道我治不了你還有人能治你呢！

  祁王妃則是一手托著下巴，做出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著江卿如，眼神中挑釁意味十足。誰讓江卿月和她夫君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醜，非得給她點兒厲害瞧瞧不可！

  紅螺將那碟子苦杏仁捧給江卿月，有些不忍心地道：「江大小姐，這是我們王妃賞您的，請您務必吃完。」

  江卿月挑了挑眉，含笑著接過，遙遙向祁王妃一福，道：「多謝王妃娘娘。」

  既然祁王妃沒說非得在這宴席上吃完，那她帶回去也使得，到時直接拿去餵狗祁王妃也不知道。

  只是祁王妃在大庭廣眾下故技重施，雖然沒有心要她的命，卻也是極大的羞辱了。

  不過江卿月能忍，再忍兩個月，祁王妃和祁王便再也囂張不起來了，那時他們也要嘗嘗被千人萬人拋棄的滋味兒！

  「這苦杏仁有毒，怎能賞給江大小姐吃呢？」晉王妃從江卿月手中奪過那青花碟子，冷下臉，朝祁王妃走去……

  這一聲，令在場之人無不驚愕，尤其是祁王妃，在祁王妃看來，晉王和晉王妃就是軟包子，任她搓圓揉扁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今兒當著眾人的面，竟敢給她沒臉？

  江卿如也愣了，在坐其餘人更是如此，甚至江卿月也想不到晉王妃竟會為她出頭，果然祁王要敗了，晉王妃想嶄露頭角了！

  離得皇權最近的人政治嗅覺最敏銳，譬如安寧郡主和另外幾個王妃，都知道現在朝堂上晉王是聖上器重的兒子之一，而祁王最近被叫去御書房訓了幾回，朝廷的天要變了，於是，從來站在祁王妃身邊的她們，今兒都站起來，幫著打圓場，道：「我這兒有盤糖蒸酥酪，拿去賞了江大小姐，那苦杏仁給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