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回門（三）

  張媽媽和劉媽媽忙跑出來勸，江卿如甩開她們的手，盯著二人冷聲道：「你們看我的笑話看得興起吧，還假惺惺地來勸什麼？」

  二人見她如此不知好歹，也沒再強留，由著江卿如獨自回西苑了。

  待人走遠了，兩位媽媽便搖著頭說起了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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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和大小姐心裡再委屈，都願陪著她演戲，她倒好，自己走了，讓主人客人臉上怎麼過得去？」

  江卿如可管不得這些，此刻她只想撲到母親懷裡大哭一場。

  ……

  西苑的木香居中，戚氏在房裡來回踱步，憂心江卿如和宋書明去東苑請安，會受老太太和大房的冷眼。萬一兩房要分家的事兒讓宋書明知道，宋家還不知如何編排，如何看不起她們二房呢！

  正忖著，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眼便見她的寶貝女兒紅著眼回來了。

  她趕忙迎上去，往她身後看了幾眼，「怎麼……怎麼就你一人回來了，書明呢？他們怠慢你了？」

  江卿如搖頭，伏在戚氏肩頭大哭：「娘，您不是說她嫁的是個馬奴麼？那馬奴怎有名下有銀樓，出手還大方，那只是個奴才啊，我嫁的……我嫁的可是侯府世子，高門顯貴啊！」

  那哭聲無奈又可憐。

  戚氏聽自己女兒這樣哭，也忍不住落淚，她摟著江卿如進屋，扶著她在羅漢榻上坐，而後拉著她的手撫慰道：「卿如啊，你不能這麼想，那人錢財再豐厚又如何？頂多是個商賈，便是他如今做了校尉，這樣的家世將來也沒前途，他若想封侯，再等幾輩子也趕不上呢！可是你，是入了侯府的人，將來就是侯夫人的呀！」

  「侯夫人，侯夫人有什麼用？」江卿如猛地抬起頭，眼淚斷線的珠子般往下落，「我這未來侯夫人做得還不如一個妾呢！」

  「這……這話是怎麼說的？」戚推了推江卿如的手肘，隱約猜到了什麼。

  江卿如卻哭得更可憐，一句話也不說了。

  戚氏拍著江卿如的背不住安撫，怒喝芍藥道：「讓你陪著小姐嫁過去，便是照顧規勸她的，怎的成親才三日，便鬧得這樣？」

  芍藥「撲通」一聲跪下，委屈道：「奴婢倒是想為小姐出主意，可姑爺的面都見不著，奴婢出什麼主意也無用啊！」

  接著，芍藥便將這幾日新婚的情形同戚氏說了。

  原來新婚那晚宋書明壓根沒來同江卿如洞房，而是去了綠綺屋裡，害江卿如苦等一夜。

  次日她便成了侯府笑柄，好些小丫鬟們都敢私下編排她，甚至有幾個資歷老的婆子，見江卿如不得寵，不服她管教，當面陰陽怪氣。

  第二日，宋書明仍宿在綠綺房中，綠綺更囂張了，不來向她請安，甚至連茶也沒給她這正牌夫人敬。

  「這……這怎麼使得？書明年紀輕不懂事，難道侯爺也不管？」戚氏氣得臉都歪了。

  「侯爺……侯爺一個爺們兒怎會管內宅之事，且他見了我最愛問的也是大房，好像他娶的兒媳婦是大房的人似的，如今內宅都是書明他嬸娘做主，那更是個精明的，將來侯府中饋能否交到我手上，還未可知呢！」

  「怎會如此呢？怎會如此呢？」戚氏感嘆。

  江卿如抽泣著道：「這就是個火坑，可惜我先前糊塗，自己跳了！」說著，兩母女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那邊廂，周邈和宋書明聊得正酣。

  宋書明原是很看不上周邈的，可因他送的禮物貴重，便也願與他說幾句。

  周邈同他談天過程中看出他是個愛面子的，於是故作謙卑，開始套他的話，宋書明傻呵呵的把什麼話都說了。

  江卿月在旁默默聽著，隱約發覺周邈的意圖，似乎是在試探祁王和秦國公庶子秦修的關係。

  按宋書明的說法，這秦修原先常與祁王和他以及祁王小舅子等人在一處喝酒，後頭不知怎麼就不來往了，現在不過點頭之交。

  江卿月立即意識到周邈想試探什麼，昨兒在和韻茶坊她便聽見他的屬下來請示他，是否給秦修運鐵器，他拒絕了，現在套宋書明的話，不過是想知道秦修身後的人是否是祁王。

  老太太聽二人說起官場上的事兒，甚覺無趣，於是命奴婢再添了些府里特有的點心，對二人道：「在府里還談這些家國大事做什麼？不如多吃兩塊點心，這樣黃油酥和麥芽塌餅是府里的點心師傅特做的，別處可沒的吃，你們快嘗嘗。」

  如此，二人才歇了話頭，吃起點心。

  眼看著到了午時，西苑那頭因怕飯桌上尷尬，早便打了招呼不擺家宴，於是不多時便有西苑派人來，請宋書明過去用飯。

  宋書明辭出去，江卿月和周邈同老太太再拉了幾句家常，便也辭了出來。

  回秋暝居的路上，江卿月默默不言，周邈見她面上似有憂慮之色，便逗她：「娘子，為夫方才表現如何？」

  江卿月白他一眼，「敗家！」

  「敗家？」

  「為了給我充場面，故意送那般貴重的東西，一串紫鮫珠，值江家一整個宅子呢！送給我堂妹那樣的人，虧得慌！」

  周邈搖著頭，笑道：「九牛一毛而已，娘子不必心疼。」

  「周圍又無旁人，不必演戲，你喊我娘子做什麼？」江卿月沒好氣的，加快了腳步。

  周邈立即跟上，嚴肅道：「是，娘子！」

  綠濃再也憋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來，春繁則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家主子，在她記憶中，主子從來不同任何人玩笑的。

  江卿月懶得理他，走得更快了，周邈便也更快快地追上去。

  突然，江卿月想起什麼，肅了神色，使眼色示意奴婢們退下，周邈知道她有要事要說，便也屏退了春繁等人，肅道：「你要說什麼？」

  「秦修是翊王的人，運輸的這批鐵器是翊王要栽贓給祁王的，你若幫他運了，必會將你自己也搭進去。」

  「你如何知道？」周邈定定望著江卿月。

  「我就是知道！」江卿月對上他探究的眼，胸有成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