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新婚(三)
2024-05-29 18:10:50
作者: 千帆競
因著昨兒一夜沒睡,今日在花轎里又顛得睡不著,她這會兒一挨著床,便睡著了。
接著便進入了深深的夢境,夢裡竟是上輩子成親的情景,她怕極了,人還在喜轎里便自己揭了蓋頭,跳下轎子逃跑。
溫青倫打馬在後頭追趕,她便哭著往江府方向狂奔,大喊著:「救我,母親救我!」
這時,另一個迎親隊伍迎面過來,排頭馬上坐的正是周邈,他打馬衝過來,拉住江卿月的手將她一帶。
她便騰空而起落在馬背上,坐在他的身後,雙手被他拉著,強行環住了他的腰,他道:「小姐,我來接你了。」
接著,畫面亂了,一會兒是宋書明去江家頒聖旨,她的父母親和弟弟倒在血泊中,一會兒又是他們在她的喜宴上招呼客人,喜氣洋洋的模樣。
睡夢中的江卿月突然驚坐而起,大喊一聲:「娘!」
「怎麼了?」溫柔低啞的男聲在她耳畔。
江卿月眉心一跳,看了眼左右,才發覺自己此時正在喜床上,她坐起身時恰好撞著周邈胸膛,而他此時正拍著她的背。
她伸手推開他,目光警惕,「你做什麼?」說罷沖門口大喊:「綠濃,綠濃!」
「我吩咐她備水去了,你不必怕,我在房裡呢,你要喝茶麼?」周邈望著滿頭大汗的江卿月,眼中滿是擔憂。
江卿月徹底清醒了,原來方才都是夢,今兒是她與周邈的大婚,她的父母親和弟弟都好好的在外頭招呼客人,一切都跟上輩子不一樣了。
周邈起身倒了茶來,遞給她,「快喝了吧。」
江卿月沒想那許多,接過茶盞便喝了。
而後她才發覺外頭的天色已暗,屋裡點了兩掖喜燭,亮如白晝,這時再掃一眼屋裡各處的東西,都是紅,桌帷,挽花,蠟燭和菱窗上的喜字,紅得一片。
她搖搖頭,「周邈,有你在我房裡我才怕呢,若不是你,我的屋子犯得著打扮得這麼俗里俗氣的麼?」
「知道打趣我,想來是好了,」周邈說著,接過她手中的空茶盞,起身走到八仙桌前放下,而後用貼了紅紙的白瓷酒杯斟了兩杯酒,走過來遞給她道:「娘子,該喝合卺酒了。」
「你叫我什麼?」江卿月險些從床上跳起來。
「你若不喜歡,我叫你月兒也成,你呢,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諱了,你可稱我夫君,或玉安,」周邈色將那酒盞再送過去些。
江卿月冷笑,「你不是最不講規矩的麼?還喝什麼合卺酒?」江卿月說著,起身下床,穿上鑲丹珠的木屐,看也不看他,逕自往外走。
周邈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露出的粉白色小腳趾吸引,她的腳趾甲乾乾淨淨,沒塗過蔻丹,看起來那樣可愛。
他垂眸,兩頰微紅,心想著喝不喝合卺酒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他今兒便要睡在她閨房裡,也只有他這個當丈夫的,能看到她那筍白筍白的小腳丫,這便足夠了!
那頭,江卿月去到淨房沐浴,沐浴了半個時辰才不得不回到屋裡,接著,周邈也去了,沐浴完後也回屋。
江卿月抱膝坐在床上,周邈則坐在羅漢榻上,二人相顧無言。
默了好一會兒,周邈才終於開口,「餓了麼?」
「不餓,我要歇息了,」江卿月說著,躺進被窩裡,背對著他道:「你也睡吧,柜子里有鋪蓋,你自己看著鋪吧。」
周邈輕笑了下,沒去八寶櫃那頭拿鋪蓋,而是朝江卿月的拔步床走過去,一面走一面脫衣裳。
江卿月聽見窸窸窣窣脫衣裳的聲響,忍不住回頭看,立時愣住了,這人脫得只剩下紅色中衣,卻更顯出寬肩窄腰和修長挺拔的身姿,而後,他愈走愈近,直接掀開被子一角,進了被窩。
江卿月身子往裡一滾,抓著被角愣愣盯著他,「你要做什麼?你不是答應我分床而睡麼?」
「我只答應過未經你的允許,不碰你,並未答應分床睡,小姐……不,月兒,」周邈說著,上半身故意挨近了些。
江卿月再往後縮,「你再近一步我便喊人了!」
周邈沖她挑了挑眉,仿佛在說,「你喊呀!喊破喉嚨也無用,難道新婚之夜丈夫躺在妻子床上,誰還敢管不成?」
江卿月看懂了他的眼神,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周邈緊繃著臉,鳳眸中卻忍不住泄出一絲笑意,而後他挪回床沿邊,平躺下來。
其實他不過是逗逗江卿月罷了,被子裡的下半身他一直靠著床沿,沒挪動分毫,就是怕嚇著她。
「往後我們就這麼睡,」周邈雙手枕著腦袋,滿意地闔上雙眼。
江卿月就那麼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確定他不會亂動,這才鬆了口氣,轉身朝里,背對著他。
屋裡靜悄悄的,喜燭燃燒著,有紅色的燭淚落下。
江卿月因著睡了一個下午,這會兒睡意全無,聽覺敏銳極了,心也跳得飛快。
周邈更是如此,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始終縈繞在他鼻尖,惹得他身上某處發脹,漸漸身子也熱起來,無論雙眼閉得多緊,也再睡不著了。
他忍不住,偏過頭偷看她,只能看見一個烏黑的腦袋,她的烏髮被撥至一側,露出了另一側的脖頸,像水豆腐一樣嫩,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自己最愛的姑娘就躺在身邊,卻只能看不能吃,真如酷刑加身,便是酷刑加身也比不過這等煎熬。
那頭,江卿月漸漸聞見一股淡淡的酒香,愈來愈濃,愈來愈濃……
她想著,該不會是那人靠過來了吧。
她猛地回頭,目光正與他對上,一時間,二人臉色都燒得通紅,然而誰也沒有錯開眼。
「你……你熱麼?怎麼臉紅成這樣?」江卿月道。
「是喜燭照的,你的臉也紅彤彤的,」周邈狡辯。
江卿月雙手捧著臉,臉頰又熱又燙,她也遮掩道:「是啊,這喜燭太紅了,照得人臉色都變了,」說罷便轉過身去,繼續背對著他。
如此,喜燭燃了一夜,二人也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