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始作俑者
2024-05-29 18:10:23
作者: 千帆競
忽的腦中靈光一閃,周邈的那句「毀了小姐的名聲,便無人敢來提親」的話如雷般劈在她天靈蓋上。
是他!竟然是他!
只有他才對這一切知道得如此詳細,且他當日為她包紮時見過她胸前的痣,也只有他這個喪心病狂的人才會為了得到她毀了她的名聲!
自作自受啊!當初知道此人如此危險,就不該留他在身邊,如今被他算計了,也怪她太相信他,怪她疏忽大意!
思及此,江卿月沒再理會江卿如的挖苦,逕自出了春暖閣,往府門口去。
她坐馬車前去和韻茶坊,一路上不顧顛簸,命馬倌快些再快些!她真恨不能飛到周邈面前,扇他一個大大的耳光!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和韻茶坊門前,被顛的七葷八素的江卿月一刻不歇,跳下馬車,快步走進茶坊。
夥計和客人們都愣住了,呆呆望著滿臉通紅的她,掌柜上來攔,她便推開他,「咚咚咚」上了二樓,小跑著走到周邈的雅間,一口氣推開門……
因是休沐,周邈此時正在屋裡悠閒地練字,身旁還有春繁為他研墨,二人齊齊抬眼看向江卿月。
只見她臉色漲得通紅,手撫著胸口大口喘氣,那雙永遠冷靜無波的雙眼中是巨浪驚濤。
春繁認出了她,卻沒好氣道:「你是誰?亂闖我家公子的——」
砰——
江卿月隨手一揮,花几上的春瓶應聲而落,打斷了春繁的質問。
她只是盯著周邈,目不錯珠地盯著他。
周邈絲毫不意外她會來,看那永遠冷靜自持,高高在上的小姐發怒,他甚至還笑了,沖春繁擺擺手道:「你出去。」
「公子?」
「出去!」
春繁放下手中墨條,瞪了眼江卿月,這才走出門去,離開時還帶上了門。
屋裡只剩下二人。
「是你放出那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辱我名聲?」江卿月一步步朝他走近,恨恨盯著他。
周邈擱下筆,用雪白的帕子輕擦著指頭上沾染的墨汁,而後望著她,眼中是痴迷的色彩。
「是也不是,」他答。
他在除翊王府之外的其餘王爺府上都安插了眼線,綠柳是他的人,主意是他讓綠柳給祁王妃出的,連梁公公也都是他的人。
「你真是個卑劣小人!」江卿月走到他面前,切齒道。
周邈頷首,聲音沉穩,「我是,只是小姐一直沒看清楚罷了。」
「是啊,我是看不清楚,當初你一心一意為我辦事,冒著生命危險去山上救我,還有你羞澀得不敢告訴我你的心意,那些,都是做戲吧?」江卿月眼眶微紅。
她想起她的上輩子,也是被男人騙,被溫青倫騙,這輩子她已經克制住自己的心,為何還是被人騙?
曾經她或許還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意,可這會兒她全然不信了,若他真心愛慕她,會毀了她麼?
他一定有什麼旁的目的,這個人她從來猜不透的。
「毀了我的名聲,對你有什麼好處?」江卿月冷聲質問。
「難道小姐不知道麼?」周邈笑。
「你要做什麼我怎會知道?我可是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呢!」不知怎麼,江卿月眼角竟滑下一滴淚。
那淚落在周邈心尖尖上,燙了他一下,他抬手輕柔地為她拭去,「其實是小姐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
三日前,梁公公傳來消息,說江卿月為恭王親手摘下一朵白蘭,她甚至還耐著性子陪祁王逛御花園,他聽說時簡直要嫉妒瘋了。
她難道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她難道不知道她的若即若離折磨著他,令他夜夜難眠麼?
唯有權勢才能令她低下頭顱,看,恭王命她摘花,她便摘了,祁王讓她陪著逛園子她便陪了,所以他要借他們的勢,命她向他臣服,這不,她就來尋他了麼?
雖然她很憤怒,可憤怒至少也比冷淡好不是麼?多好呀,至少此刻她眼中只有她了!
「周邈,你從來便愛用這卑劣手段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麼?」江卿月冷笑著問。
周邈坦然道:「是,我唯有對小姐小心翼翼,可小心翼翼無用,那隻好……」
江卿月揮開他輕撫自己臉頰的手,湊到他耳邊,冷笑道:「那我告訴你,我寧可名聲爛大街,寧可一輩子不嫁人,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那若是下一道聖旨呢?」周邈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
江卿月退後一步,眉頭緊蹙,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聖旨,聖旨?」
她瞬間頭皮發麻,仿佛身體所有力氣都被掏空,不得不一手撐著書案才維持著站立,她微低下頭,喃喃著聖旨二字。
周邈怕她摔倒,扶了扶她的腰。
江卿月此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全無察覺。
「小姐,」他軟下聲氣兒,聲音低沉,帶著誘哄的味道,在她耳邊道:「我絕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只要賜婚聖旨一下,沒人再敢對你我置喙半個字!」
「我對小姐總是不一樣的,我怎捨得他們用污言穢物侮辱你呢?」周邈又低下頭,輕嗅江卿月發間的清香,道:「我會護著小姐的。」
江卿月卻猛地將他一推,脫離他的懷抱,「你這個瘋子!」說罷立即轉身往門外,像要逃離地獄般,瘋狂地往樓下跑去……
這個人太可怕了,他撒網撈魚,令人毫無察覺,而她便是那條魚,當網收緊時才意識到自己早已入了他的羅網,再無逃生之機。
他說會有聖旨賜婚,江卿月也信了,雖然她也不明白,聖上怎會下旨為一個四品官家的小姐和一個小小的商賈賜婚。
可由不得她不信,周邈做事總是出人意料!
她走到茶坊外,明媚燦爛的日光刺眼,她抬手擋了擋,仿佛從地獄出來,見到了光明,而後她踏上馬扎,渾渾噩噩上了馬車,命馬倌趕車,駛離此處。
而和韻茶坊的二樓,周邈正立在窗前往外看。
「公子,那位小姐好生無禮,」正在收拾碎瓷片的春繁抱怨道。
「她往後是我的夫人,你不可對她不敬!」周邈轉頭,鳳眸微抬。
春繁心下震動,卻再不敢多說一句。